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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秋,f市这种内陆城市又干又冷,远郊机场附近的马路人烟稀少,一辆辆车得以顺利疾驰而过,行色匆忙。
灰白的斑马线每隔五百米左右延伸一次,没什么人过,显得空旷又寂寥。
f市的绿化一向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到了夏天街道两边繁茂的梧桐树和国槐随风飘摇,金鸡菊和蔷薇在绿化带里斗艳,美不胜收。此时却俱已枯luo,光秃秃的伸向天际,郁好站在南航机场三楼候机室窗前顺着望过去,触目苍白而狰狞。
她端着一杯浓浊的速溶咖啡隐隐失神,阴暗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弱弱的滚到她脸上,光虽微弱却依然晃得人眼睛痛,她极不耐的皱着眉头咽下一口滚烫的咖啡,胃里的绞痛才缓下不少。
包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不断闪烁,郁好划开接听键,没有说话,对方一向温和的语气难得带着点怒意,“在哪儿?”
郁好在电话这边无声的笑了笑,并没有察觉对方根本听不见她的笑声,那道冷冷的声音又响起:“说话,好好。”
端着咖啡微微晃着里面泛起的白沫,想象着此刻男人因为生气而略冷的俊脸,郁好低低的说:“机场。”
男人声音沉沉的传过来,“滚回来。”
机场候机的人形形□□,但郁好绝对是最抢眼的一个,170左右的身高,长发掩在帽檐上标有“fuck”字样的棒球帽里,穿着宽大的嘻哈服,足底蹬着金色的givenchy运动鞋,戴着一副快要遮住半张小脸的lotos墨镜笑得花枝乱颤,“小舅,我已经满18周岁了,您就不要再管我了吧,特别没必要!”
她咬“特别”两个字咬得极重,又是一边笑一边说的,电话那边顿时传来一阵忙音。
把手机塞回包里时,她愣了好一会儿,随即自嘲的一笑。
他似乎是动了大气,不过,也可能是根本不在乎。
郁南怀不是一向这么对她吗?浑不在意,视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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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助理小特提着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郁好往外走,浓眉大眼的女孩子梳着帅气的短发,刘海盖住眼睛便使劲往额头上一吹,视线清晰了就抻着脖子继续嘱咐郁好,“大小姐啊,注意你身上的衣服啊,赞助的,它不是咱自己的,弄脏了赔不起,哎哎哎,那鞋金贵着呢,别往香蕉皮上踩,我靠!你看仔细点好不好!”
郁好在大墨镜下翻了个白眼,低着头走出vip通道,出了大厅,迎面就见公司的车已经泊在面前了,丰田alphard,上面贴着他们公司的图徽,烫金的vtl,她的经纪人安娜已经等在车里了,司机老王朝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车子转了个档,缓慢的行驶,不一会儿就驶进了车水马龙的车道。
f市是南方城市,与a市距离甚远,昨天凌晨到e市休息了少许时候,又转机到的a市,现在已然是早上7点了,正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堵车堵得厉害。
安娜和小特确认着行程,时不时的抬头提点郁好一二。安娜是vtl模特经纪公司的经纪人,入行三年,算是后起之秀,手上带了20个模特。2个国际超模,6个平面模特,八个t台模特,2个兼模,2个转战明星的圈模。她曾经是郁南怀的女朋友,去他家时见到她,惊讶的像是发现了宝藏,说什么都要拉她拍组照片,结果正中靶心,一朝被日本权威少女系时尚杂志《sixteen》选为封面模特,入行两年,模爬滚打至今,在圈内小有名气。
虽说安娜是冲着郁南怀,但郁好对她不是不感激的。
郁好因为心中有事,情绪始终不高,点头应卯,也不愿多说话。
车子转了个弯,终于不那么堵了,安娜拿出小冰箱里的全麦面包和牛女乃分给郁好和小特,问她:“你是不是还要把学籍转到这边来?要上a市一中对不对?你在这里没有监护人啊,你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当然是要转学籍,学习然后参加高考,从小被说是花瓶说的还不够多吗?
郁好艰涩的说:“监护人?我大姐在这里,我找她就好。”
车子遇红灯停在了十字路口,这里是城市一环的四个中心地带之一——崇明区。硕大的标识路牌上写着焦辉路,小特是a市人,见郁好盯着大牌子发呆,解释说:“焦辉路是崇明区的中心商业区,好多公司都在前面那栋摩天大楼里,咱们公司也在前面,你要上的a市一中就在前面两个街区的新华路,你记一下路标和方向,沿途有盛悦大酒店,川府火锅城,世纪电影院从万达商场后面直走,过两个街道就是咱们员工宿舍所在地的昌平路。”
安娜也说:“你先大致看看,等活动结束了,晚上让老王送你回公寓,你和小特住一块儿,地方不大,但是我特意给你布置的,总归是用了心,你可别嫌弃。”
这些话郁好统统没有听进去,胡乱敷衍地点点头。因为她并不是盯着那焦辉路的大牌子,而是凝视着盛悦大酒店前面车里走下来的美女,袅袅婷婷,气质怡然,迷人的朝着车里戴着墨镜的男人挥手微笑,那男人似乎没有多余的表情,点了点头,开车扬长而去。那美女僵直着背顿在那里好久,像是被晨风吹凉了似的,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便踏着高跟鞋步履生香地走进酒店了。
郁好眯着眼睛看的入神,那不正是她大姐——郁安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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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给《时尚秀》杂志拍了下期封面,给《典·伊人》拍了组欧洲站几款大牌秋装的上装照,下午应邀参加公司每周六都会举办一次的答谢酒宴。
美其名曰答谢酒宴,实则就是圈起一竿子模特来夜店吊权贵,自己给自己找人脉混饭吃。
地点是天意,进入这种高级娱乐会所是要出示会员证件的,非会员一律不予招待。
向保镖报上他们公司年轻有为的英俊总裁“乔君念”的名号,保镖立时拿过一张登记表,郁好填好后,望着镶金边的纸张最上方瞥了一眼,“vvip会员乔君念”。
同行的是平常和她颇有几分交情的t台名模green,郁好叫她小绿。小绿说这种档次的会所全国不过五个,普通会员年费也得过百万,vvip得过千万。
郁好听了直砸舌,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就像郁南怀当初在追国内一线女星秦冰冰一样,只为了博美女一笑,就花钱买下了一座海岛,在岛上放了整夜的烟花。
吃饱了撑的这活儿有钱人干的还真是名副其实,理直气壮。
大厅宽敞辉煌,地板不知用的什么材质,竟是透明的,踩上去看里头好像镶着一块又一块的金砖,顶棚高的不像话,仿真的星空铺满了细碎的星星,光辉盈盈的微光打下来,美若梦境。
电梯口站着位相貌端庄的小姐,亲切地为来宾按了楼层,数字一层一层飚上去,堪堪停在第三十六层,电梯门缓缓打开,直入所谓的金华门,里面更是金碧辉煌,柔和的气氛灯分成无数个碎点三三两两浮在这里醉生梦死的俊男美女身上,使这股酒池肉林的*之气都带着点高端的美感。
郁好来得有点迟了,其实也不算晚,守时而已,不像那些特意来早了等着见权贵的女模特们般积极。被引进后台候着,就闲闲的独自坐在角落里玩手机,时不时的瞄上这些躁动不已的同事们几眼。
在最前面的是琳琅,身形好,长得有点抱歉,画个大浓妆和长得甜美但是身材欠佳的秦美美聊得不胜亲厚。
琳琅平时看不惯她,有一次在化妆间里明目张胆地嚼她舌根,“我就看不上郁好,绿茶婊一个,老他妈装清高。”她那时候因为被肥头大耳的赞助商揩油而闹了脾气,刚丢了个通告,一进屋就和琳琅大吵一架,因此两人越发交恶。
琳琅也注意到她,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轻蔑的一笑。
郁好没理她,自己看看落地镜中的自己:化了点淡妆,头发柔顺的盘在一起,穿着平凡的小黑色v领旗袍流线的裙子,连鞋子都谨慎地选择平底鞋。
郁好心中暗叫不好,在这群花枝招展的庸俗牡丹里,她打扮得过于朴素,反倒惹眼了,难怪琳琅会对她嗤之以鼻。
捅了捅小绿,要了管朱红的大唇彩抹上,再看,嗯,俗气不少,才略微放下心来。
刚入行时,安娜给她讲过一些常识,食色圈里衣香鬓影,暗香浮动,逢场作戏比比皆是,但规矩是要死守的,否则吃大亏。
比如说态度问题:特立独行是好事,能让人过目不忘。韩国娱乐圈里美女帅哥众多,能让观众记得的大多是有特点的,在这个圈里独一无二的。但有时候不要使用过度,易遭人嫉恨,惹祸上身,过犹不及。
能中立地周旋,既有好人缘又有好名声,才是门高技术的生存之道。
比如说交际圈成色问题:外面玩的那些人大都是混外围的,不怎么入流,偶尔有几个能闹的阔少玩得太开愿意在里面纵情声色,但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一个周旋不当,怎么被封杀的都不知道。女的就更是连模特圈都进不去的外围女或者野模,仅凭长相自甘堕落,科班出身的正经模特一般都不会和她们在一起自贬身价。在里面的才是真正上档次的权贵,当然,权贵也要划分等级,等到你混迹其中,自行察言观色才可知谁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位,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才不会身陷窘境。
郁好脑子里在捋思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绿聊天,目送一波又一波进出送烟送酒送餐的公关小姐。看这些打扮分外俏丽的小姑娘跑得如此之勤,便知里头的贵客势头多大,驾临多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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