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北风不再那么大了,这一天厨房里异常的热闹,这一天月西再一次地认清了自己在丞相府的地位。
这一天晚上,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丞相府里的除夕家宴就要开始了。月西心想,既然是家宴,那么自己这个四小姐,怎么着也要去凑个人数嘛。于是翻出小屋的破床下面的木箱,准备挑一身相对来说要齐整一点的衣服。
小春看着月西的举动,不解地问:“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月西一边翻着衣服,一边说:“今天不是除夕吗?我当然是在找参加家宴时穿的衣服啊。”
“小姐,你不是从来都不去家宴吗?往日里,小姐一直都是住在咱们下人的院子里,根本就不去前院的啊。”小春说完之后,发现月西的眼神越来越凌厉,忽然想起,小姐不再是以前的小姐了,这么说,小姐去参加家宴,也没什么不对啊。于是小春又说:“小姐,小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个箱子里实在没有大小姐那样的好看的衣服……”
月西啪地一声关了箱子,拍了拍手,在床上坐了下来,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己再不是那个美丽迷人的杀手暗夜了呢,如今的自己又瘦又丑,只怕是穿上最好的绫罗绸缎也没用的,弄不好还会成为一个滑稽的小丑。
“小姐,你不要生气,小春说错话了,都是小春的错。”小春见月西忽然坐在床上沉默了起来,以为她心里不高兴了。
月西拍了拍小春的肩膀说:“没事的,不就是个家宴嘛,还不值得我如此大费周章。本小姐就这么去家宴,会一会三个姐姐和嫡母,姨娘。”说着眨了下眼睛,调皮地说:“弄不好,明天开始我们都不用做粗活了呢。”
小春听见月西的后半句话,顿时睁大了眼睛:“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丫头,我给你开个玩笑呢,看你乐的。”月西在小春的脸上拧了一把,然后站起身,就穿着白天干活时穿的一身很是单薄的粗布衣服出了门。
前院是丞相府主人们住的地方,这里有精致的亭台楼阁,有种植着各色花木的花园,就连前院里穿梭着走动的丫鬟,都衣着光鲜。跟下人院子里的破败比起来,这里就是天堂,端茶倒水的小丫鬟,都养得细皮女敕肉的,月西伸出自己的双手一看,满是茧子,果然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目前看来,似乎比丫鬟还要不如。
“这位姐姐,请问今晚的家宴摆在哪个院子里?”月西拦住一个丫鬟,客气地问,不想却吓得那个小丫鬟大叫一声,躲到一边,手里端着的果盘险些落地:“你……你是谁?怎么跑到丞相府了?要饭的小叫花子私闯丞相府,被管家知道了会被打死的。”
月西很无语,相府四小姐,在相府里拦了个丫鬟问路,结果被当成私闯丞相府的小叫花子。这个时代没有狗仔队,不然散播出去,一定反应很强烈。
不想再吓着别的丫鬟了,月西只好使出看家本领,走到一道墙边,助跑几步,踏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借力,一个翻身,爬上了墙头,再从墙头攀上了房顶,站在房顶上,视野顿时开阔了许多。
月西小小的身躯,匆匆掠过好几个房顶,终于找到了家宴举行的地点。
其实仔细数一数,丞相府里的人并不多,也就是两个夫人,三个小姐,当然这是不包含又丑又傻的四小姐林月西的情况下的。
月西见家宴还没开始,正经主人还没有出场,一处宽阔的大厅里,张灯结彩,对着大厅门口的主位上摆的桌子要大一些,应该就是林沐修林丞相的位置,主位的左边,依次摆了两张桌子,应该就是大夫人和大小姐的位置了。主位的右边,依次摆了三张桌子,想必就是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的位置了。
月西在高高的房顶上坐了下来,这个家宴上,果然没有自己的位置。其实月西的心里并没有因此而失落,因为前世她本就是个孤儿,虽然被杀手组织收留了,可是杀手组织里的冷血无情,早就磨灭了月西最后的一点情感认知。
月西冷冷地看着摆着家宴的,灯火辉煌的大厅,心里默默地想着:家宴?谁稀罕!老爹?谁在乎!丞相府?困不住我的!
月西打算今天晚上就要看看丞相府的正牌主人林丞相对自己的态度。
是的,嫡母姨娘对自己不好,因为她们跟自己没关系,三个姐姐对自己不好,因为她们嫌弃自己的丑陋,可是如果林丞相这个和自己有着骨肉血亲的爹爹也容不下自己的话,那就不如趁早离开这里的好。在外面,就算照样做劈柴丫头,也会有一些工钱的,最不济也会给口饭吃吧,总好过在丞相府里狗一样的活着。
正在月西在心里想着出走计划的时候,丞相府的除夕家宴开始了。只见两个身穿华服的妇人,簇拥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大厅,大厅里的丫鬟们立刻跪下来行礼。那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林丞相了,而那两个华服妇女,应该就是大夫人和二夫人了。
林丞相和两位夫人落座之后,接着三个环佩叮当的女孩子嬉笑着走进了大厅。
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子,身段略高一些,身穿浅绿色的缎面棉袍,外面披着一个白狐皮的披风。也许是年纪大些,性子沉稳一些,跟身后跟着的两个妹妹说笑了几句后便径直走到了大夫人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不再言语,月西自房顶上远远地看去,只看到这个披着白狐皮披风的大姐,优雅地月兑下披风,递给身后的那个丫鬟。
等等,那个接过大小姐披风的丫鬟,可不就是刚才月西拦着问路的那一个么。看到这里,月西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老天一直不不眷顾自己,前世孤苦无依横尸街头就算了,这一世好不容易做了相府的小姐,却是个比丫鬟还要命苦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