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拦住云黎道:“既然新皇已经即位了,小王爷如此莽撞的冲进去岂不是落了把柄?先皇丧期,咆哮宫门,直闯而入,如此罪名,新皇若真的治下来,可不好受啊。依我看,不如先回去,重新再做安排。”
云黎咬了一下牙,然后道:“我是气糊涂了,也罢,先回府去吧。月西,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月西摇了摇头:“今日之事,权当我报答你刑部大牢里的救命之恩。如今你我之间已经两清了。就此别过吧。”说完后就不回头地走掉了。
云黎心中一团乱,从前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皇位被人捷足先登,如此的败局,只怕再难扭转了。看着月西的离去,只感觉一阵阵的力不从心。天眩地转,一天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月西离开宫门口,信步走着,打算先找到一个药铺,买一些治外伤的药。腿上的伤口虽然草草地包扎了,可是还需好好地清洗一下。
月西从前在丞相府住着的时候,经常外出,对京城的街区算是熟悉。拐了几个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药铺,正准备进门,不料里面出来一个少年,两人险些撞上。
“是你?你这是怎么了?”问话的少年正是司徒隐。
月西看司徒隐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虽然换了平常衣服,可是那低眉顺眼微微弓着的腰身,一脸的奴才相,再加上宫廷里特有的规矩,一看就知道那个换了衣服的少年是个太监没错的。此时那个小太监手里提着好几大包的药材。
“真是巧啊,我也准备来这里买些药材呢。”月西微微一笑。
司徒隐也笑了:“真是个傻女子,今天拜别的时候,我忘了给你盘缠,此时你打算那什么买药?”
月西在怀里一模,果然没有一点银子,在拜药山庄无忧无虑地住了两年,竟然把出门带银子这个道理都给忘了。
司徒隐拉着月西的手说:“不用担心,我刚才买的药材里有多的,你跟我一道回去吧,我给你瞧瞧。正好小黑听说你变了样子,也想要见见你呢。”
月西皱了一下眉头,心想如果司徒隐嘴里的小黑就是当初的黯皇子如今的新皇的话,那么小春和小六应该就在他手上,他不找我,我还想找他呢。当初走得匆忙,忘了要回小春和小六了。于是对司徒隐点头说:“好吧,就跟你一起吧。”
月西跟着司徒隐来到定国将军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回想起一天的经历,上午的时候,自己和司徒隐抵达京城,然后二人分道扬镳,接着自己在喜乐居门口听闻皇上驾崩的消息,便赶往猎场,猎场回来后去买药碰上了也来买药的司徒隐,然后和他一同回到了定国将军府。
这一天在许多人看来,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天,可是在云黎和云黯的眼里,这一天太不寻常了,太难忘了。
定国将军徐典的女儿徐红叶,在新皇登基以后,不久之后就会被封为皇后。
司徒隐和新皇云黯是旧识,新皇能放心地将司徒隐安置在定国将军府,可见其对将军府的信任。同时也可见,新皇对徐红叶的宠信。
月西在定国将军府的客房中自己处理了伤口后,草草地吃了点饭,就睡下了。
可是白天诸多的经历,一幕幕的回荡在眼前,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月西披了衣服,走出房间,想静静地待一会儿。见隔壁司徒隐的房间还亮着灯,便好奇地敲门进去了。
司徒隐正在配药,一味味的中草药,在他白皙清洁的手指中,仿佛是璀璨的珠宝似得,被碾碎成粉,混着清水和别的药粉,比例刚刚好,然后小火烘烤,成丸。
在一堆堆的药材中忙活着的司徒隐,周身散发着神圣的光芒,仿佛天上司药的谪仙下凡。让这样的天才,埋没在科举考试的浑水中,崔夫人真是犯了大错了。
月西见司徒隐配药配得很是专注,没有打扰他,在房间的一方软榻上歪着,托着下巴看他忙活。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夜深了,烛火还亮着,药丸已经都弄好了,装了好几个瓷瓶。而少年神医司徒隐却趴在桌上睡着了。
月西从软榻上下来,走到司徒隐身边,模了一下他的手,冻得冰凉,心里嘀咕着这人真是个大孩子,困了不知道****睡吗?也就几步的路嘛。于是想将他推醒,可是这厮睡得太死了,一推他连梦话都出来了:“娘,我不要去考科举……”
月西摇了摇头,搬过他的头,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月兑下他的鞋子,盖好被子。然后吹了蜡烛,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了。
房间的木门关上后的瞬间,司徒隐睁开双眸,看着刚刚关上的房门,自言自语地说:“原来真的是她,小黑派去暗杀黎小王爷的人回禀的那个女子,果真是她。身上的伤势和利落的身手,都很符合,拜药山庄上的两年,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定国将军年近四旬,却时常去军营里巡察,早年带兵出征过,后来天下太平,一直都再未上过沙场。可是此人却有很好的居安思危的意识,其手下了徐家军有着严明的纪律和钢铁般的意志,其定国将军的封号,实至名归。
第二天,一大早,定国将军亲自送司徒隐和月西到将军府的门口。然后由宫中的侍卫一路带着司徒神医和月西进了宫,然后直接来到宣室殿。
宣室殿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一点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住在里面的人。
黯皇子两年未见,依然还是那个面貌,只是身上的黑色锦袍换成了明黄色的龙袍。
司徒隐极其生涩地向新皇行了礼,月西之前在宫中呆过一些时日,宫廷的礼仪还是懂得的,跟着行礼拜见了新皇。
新皇还像从前一样,随意地在龙椅上坐着,懒懒地靠在龙椅的把手上,右腿屈起右脚踩在龙椅上。这让月西想起了景阳宫里的那个铺着虎皮的大椅子。还是那般的毫不在意,还是那般的冰冷,还是那般的雍容华贵。
“不用多礼,药可配好了?”新皇微微坐正了身子,右脚放到了地上。
“已经都配好了,从山庄里带了一些药,其余的药都是在外面的铺子里买的,皇上大可放心。”司徒隐说着将三个褐色的瓷瓶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新皇面前的龙案上。司徒隐是个有洁癖的人,他拿出的三个瓷瓶各个很是光洁。
新皇纤瘦修长的手指拿起其中一个瓷瓶,拔掉瓶塞,倒了几粒药丸都掌心,接过边上侍女递来的茶杯,就着茶水将药丸喝了下去。然后对着司徒隐笑着说:“朕能有今天,你的功劳最大,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司徒隐闻言,眼睛亮了一下,欢喜地说:“皇上,今年春天的科考,能否通融一下?”
新皇笑了起来:“司徒老弟啊,你的情况我自然是清楚的,你放心吧,朕保证你今年定能榜上有名,中了皇榜之后就来朕的太医院,朕绝不会亏待你。”
云黯脸上明亮的笑容,让月西感觉有些不真实,从前的黯皇子总是板着脸,不言不语,偶尔瞪人一眼,能把人吓一身冷汗,今天的云黯有着明亮的笑容和欢愉的心情,难道这就是胜利者的喜悦?
“皇上,进太医院就算了,只要能榜上有名,让我娘以后不要再唠叨我就好了。”司徒隐说道。
新皇闻言敛去了笑容:“司徒老弟,此言差矣,你我年幼的时候就是好友,你跟我就不必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