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那就再等等。哎……你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罢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看我的孙子去,还是那个小家伙好。”
崔夫人想起那个襁褓中的小不点,所有的不好的心情就都不见了。她终于抱上了孙子了。还是个这么个粉女敕可爱的小男孩儿。
月西昏迷中,渐觉胸腔中憋闷的难受,直到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一股铁锈味冲进口腔,接着一大口红黑的血液喷薄而出,这口血吐出之后,接着又是一口,一直到吐出的血不再是黑红色,变成了鲜红色的,才渐渐听住。
吐完这许多的血后,月西觉得全身都是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没有。如此筋疲力尽的感觉前所未有,像是一个泄了气的女圭女圭一样,瘫成一堆,动弹不得。两个月的痛苦折磨,分娩时的损耗,再加上吐了这许多的血,身子亏得厉害。这样的感觉,像是要死去了一般的无助。
司徒隐招呼婢女们收拾了那些污血,给月西换了衣服和被子,才安慰道:“你好好地睡一觉,我给你配一些滋补的药,你好好地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莫要担心。”
月西疲惫地闭上眼睛,她已经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么一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了?于是她又睁开了眼睛,她不要这么睡去,她还没有看到过她的儿子呢。
月西眼中的浓浓的绝望和无助,狠狠地刺激着司徒隐的内心,他握住她的手说:“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保证,你放心的睡吧。”
月西微微一笑,两世为人,她了无遗憾了。生死不过如此,没想到自己也会怕死,想当初当杀手的时候,每次出任务都是拿命在搏,也没见如此的怕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到这里,月西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现在虽然浑身无力,可是没有了疼痛,还是很不错的。
司徒隐一直守着月西,待她睡熟了以后,才起身离开。他要去找他爹,他感觉自己很尽力了,可是还是没能免去月西的苦痛。这让他觉得很失败,他要去向他爹请教。
是夜,拜药山庄的庄主和少庄主,两人一起点着油灯,彻夜未眠,反复地琢磨着药房,如何才能滋补身体却不会太刺激,到底要用什么药,除了喝药以外还可以有什么方法来保养身体?司徒隐被月西临睡前的那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助刺痛,他下定了决心要将她医好。而司徒庄主则是不想看到自己儿子还没成亲就死了媳妇,更不想看到孙子没有娘亲,于是他对于月西的事情也是十分的上心。
这样一来,白天司徒庄主提到的办喜事的事情,暂时的搁置了下来。
如此在司徒隐和司徒庄主两人的全力医治下,月西的身体终于开始恢复了,比较幸运的是,她十岁开始就坚持了打太极拳,连功,锻炼体能,身体底子比较好,所以经过噬心散和断肠草的一些折腾后,虽然亏损了许多,但也不至于伤及性命。经过司徒庄主父子一番精心治疗后,终于渐渐地康复了。
虽然康复了一些,可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体能跟不上了,而且动辄就容易疲劳,还特别怕冷。秋天的时候孩子出生,两个多月的将养后,已然是北风吹着雪花飞舞的冬天了。这样的冬天里,月西基本上不敢出门,因为她的身子,再也受不住别的刺激了,稍稍一着凉,就会咳嗽好久。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沮丧,起码她活了下来,没有死去。
这一日,月西披着厚厚的大氅,坐在炭火盆边上,默默地看着云黯留给她的那个帕子,帕子上是几个红色的字,那是云黯用血写的。每当看到这个帕子,月西就感觉有了无尽的勇气,是的,她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因为云黯在“一直等着”她。她不可以让他失望。她欠他一个许诺,她许诺过要好好地陪着他,陪他一起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月西正出神地看着手帕的时候,司徒隐推门走了进来。凛冽的北风夹杂着雪花从门缝中吹了进来。司徒隐身上也披着一件大氅,石青色的面,最下角绣着一枝含苞待放的寒梅。看到这枝寒梅,月西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出门了,多年前来拜药山庄的时候就听初七初九说起过,山庄里的景色极美。可惜这半年来,都没有好好的去看看。
司徒隐见月西手中拿着那个帕子,知道她又是在思念云黯了,便对她说:“你放心吧,我没半个月都会给小黑写一封信,告知他你的情况,他也想要你在这里多将养一些时日。而且他的伤也都好了许多,你不用担心他。”
“真的吗?”听了司徒隐的话,月西心中一阵轻松:“你说得可是真的?你既然给他写信,那么他一定有回信了。你为何不将他的信拿给我看?害得我成天的寝食难安。”
司徒隐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前些日子一直在忙着给你配药所以就忘了。你要是想看,我稍后让你给你送来。”当看到月西如此期待云黯的那些书信的时候,司徒隐的心里忽然就痛了起来,他很清楚地知道,月西的心里云黯的地位比他要重要,可是他很想知道,他到底哪一点做得不够好,或者是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例行的诊脉过后,司徒隐逃似的离开了月西住的梨园。他已经猜得出来,等冬天过去了,春天一到,她就会离开,回到云黯那里去。她留给他的时间是如此的短暂,如此的绝情。
月西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有些困意了,才等来墨,墨送来了云黯和司徒隐互通的书信。月西接过那一叠书信,当看到云黯的字迹时,她浮着的心忽然就落了下来,快速地看了一遍书信,当看到他心中说道,“伤势渐愈”时,心中忽然就踏实了许多。
待看完所有的书信时,月西才稍稍地放下心来。这时一直立在一边的墨忽然开口问道:“姑娘你是否打算要离开山庄了?”
月西折好书信,想也没想的说:“是啊,等开春了我就要走的。”因为云黯在等她。
墨接着说:“那姑娘有没有想过我们少主的感受,他这半年以来不眠不休,呕心沥血的为姑娘你诊治,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的拼命过,你可知你吃的每一个方子,哪一个不是少主思虑了好多个日夜得来的?你难道没看到,少主最近都瘦了好些了吗?他的付出,你打算如何报答?”
月西迟疑了,要知道害得她如此痛苦的是崔夫人,母亲犯了错,儿子来改过不是应当的吗?于是她开口对墨说:“当初是崔夫人跟我下的毒,你也看到了,所以司徒隐为我解毒也是应该的。如果一定要报答,那么我现在的身子弱成这样,我受的委屈要找谁去要赔偿?这个世上许多的因,不一定就一定能结出个果。这些书信我看完了,你拿回去吧。”
墨接过那叠书信,随手就扔进了房间里的那个炭火盆里,很快地书信薄薄的纸张燃烧了起来。月西想要去捡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愤怒地看着墨:“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你为什么要烧了它?”
墨冷笑了一下:“这些东西,也就只有你会看重,除了你山庄里的人谁会在乎这些?烧了便烧了,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月西气结,这个墨越来越不像话了,谁给的他这么大的胆子!
墨看着月西冷笑了一下:“你瞪着我也没有用,你有力气瞪着我还不如好好地想想你的孩子,想想你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