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蔡先生的肯定,这些秀才和举人再也不敢小看苏林了。即便有些心依旧对苏林一个小小的童生不服气,却也不敢再有微词。
“方兄,没想到这个苏林还真的有些才华啊!童生就能做出鸣州的诗词来,一会儿《圣》来了,我定要好好参详参详!”
之前还鄙夷苏林的举人曹聪,这一下也点了点头,说道。
“鸣州的诗!我都没有写出一首过……”方徽心里面有些微的落差,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又开始思考方才苏林提出来被蔡先生肯定的第三个问题,“孔圣为什么不先让马夫去呢?”
其他的学也纷纷开始思考这第三个问题,不过以他们现在的思想和才学,却想不到这一步,百思不得其解,智海陷入了困惑当。如果说没有人向他们解答这个疑问的话,恐怕会在智海深处形成一个长久的疑惑漩涡。
当然了,这可是在蔡先生的课堂上,既然第三个问题已经提出来了。蔡先生自然会负责解疑释难,在夸奖了苏林一番之后,蔡先生便言归正传,开始讲解起“孔逸马”的第三层变通含义来了。
“‘孔逸马’这个典故当,若一开始孔圣就让马夫前去,即便马夫说服了农夫,那么贡心也一定会不服气。如今不但贡心毫无怨尤,也使得马夫有了表现的机会。圣人能通达人情事理,所以才能人尽其才。这便是用人的变通之道。世人常以成的法规来约束他人,以资格来限制他人,以兼有所长来期望他人。这样,天下事哪有成功的希望呢?”
蔡先生说完这第三层的变通之道,在场的秀才举人有的默默地点头,有的却依旧半懂不懂。蔡先生见状,又扶须笑道:“世间万事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道理和思想也有了适用的局限。若是尔等能够掌握好变通之道,便能够将开智奉行的思想和道理推及到所有的为人处世之上。不过,圣人尚且还不能完全变通,所以才会有百家争鸣,孔圣也无法完全将百家说服,纳入儒道。所以,尔等暂时若还对变通之道不甚明了,也没有大碍!仅需谨记,不要一味的墨守陈规罢了!”
有了蔡先生的这一番话,在场许多依旧不解的秀才和举人,也慢慢的释怀,将变通二字铭记在心,慢慢参悟。
而苏林听完蔡先生的解答之后,也是若有所悟地点头,心暗道:“圣人的一言一行,果然都是蕴含着巨大的思想和道理。在‘孔逸马’这个典故当,其实孔圣就相当于‘执器之人’,他的手有贡和马夫这两种器。面对马匹被农人所囚的问题,如何去使用这两个器,便需要执器人去选择!我的道是不器,要成为执器人,便更需要学会孔圣的这种用人的变通之道……”
苏林智海内的思想潮水竟然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形成了一道水龙卷来,将智海内的思想之水全部都裹入其,水天相接,掀起滔天的巨浪来。
“我之不器!要学会变通,将变通之道融入不器当,让不器大道更加宽阔起来!”
轰的一下,苏林的智海内一阵明悟的雷光电闪,巨大的水龙卷也忽然炸裂开来,片片水花从天空散落,天空当猛地降下一道思想的光华来,照耀进入所有的思想水滴当,正在改变着水滴的结构。
“这……思想之水的形态……水……雾……冰……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后,苏林猛地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智海内的思想海水,竟然已经分割成为了三种形态。
分别是液态的水,气态的雾,还有固态的冰。
“难怪孔圣有言智者乐水,原来,水便是天地之间最知道变通之物。能够在自然界当以液体、气体和固体三种形态存在。顺势而为,知道变通,又无孔而不入。更可以水滴石穿,改变地貌,东流入海……”
智海内的思想潮水形态上的变化,让苏林知道了,这是自己的君不器之道融入了变通之道的效果。
苏林尝试的用三种不同心态的思想之水去思考问题,结果便惊喜地发现,若是用常态的水,思考问题会更加圆润丰满面面俱到。而如果用气态的思想雾气去思考问题,却往往能够发散思维,想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观点和结论。再用思想坚冰去思考,却是立刻就能抓住问题的最关键所在,直指重点。
“原来如此,融汇了变通之道。连带着我的思维方式也变得多样化起来,今后思考问题,学习经义思想,便都能够不自觉的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和方式去深究……大善!大善啊!”
明白了三种不同形态思想之水的作用,苏林的心便是一阵惊喜。
“苏兄!苏兄……你是怎么了?”
袁暮见苏林一直在发呆,便推了他一下。苏林这才彻底地清醒过来,将意识从智海当收回,笑着对袁暮道:“袁兄,无他,只是方才在领略蔡先生话的变通之道罢了。不得不说,蔡先生真乃良师啊!若是能日日都听蔡先生讲道,思想修为定然可以一日千里啊!”
之前苏林还对蔡先生的盛名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是如今亲自听了蔡先生的一堂课,便心服口服,变得像之前的袁暮那样,巴不得天天都能够听到蔡先生讲课。
“苏兄怕是说笑了吧!蔡先生的课只能一月听上一两次,若是天天听,智海怕是都要爆掉了!”
因为苏林准确的提出了这连举人方徽都想不到的第三个问题,周围的秀才和举人们,都纷纷看了过来,对苏林可以说是刮目相看。这也就使得袁暮也跟着沾光,急忙又朝着苏林身边挨着站了站,挺直了腰杆,笑呵呵地对着身边的几名秀才和举人道:“诸位同窗有礼了!有礼了!我是建安府吉阳县案首袁暮,和苏兄可是顶好的朋友兄弟。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坐而论道的!嗯嗯嗯……”
“不就是提出了一个问题而已!兴许是他运气好,更或许压根就是在某本古籍上看过相关的思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一名小小的童生而已。”
秀才刘世民却还是不服气苏林,特意跑到秀才吕通的身边,嘀咕着说道,“吕兄,秀才班可都是以吕兄你马首是瞻的,现在这一个刚来的童生就如此嚣张,其他同窗恐怕会对吕兄你有看法了啊?”
“刘兄,我吕通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小小童生计较。哼!少年人自然会恃才自傲,等他真正到秀才班来学习的时候,便会发现,童生终归只是童生,再厉害的童生,也不敌一个普通的秀才!”
吕通虽然表面装作豁达的样,但是毒辣的眼光却重重地瞥向苏林,轻蔑地笑了一声道:“思想之道,又怎么可能是区区写两首诗词,提几个问题就能够精深的?我传承先祖的杂家思想,要兼容并蓄百家思想奥义的精华,刘兄岂能拿这苏林同我比较?”
吕通是高傲的,身为建安府吕家的嫡,杂家的传承,他的舞台是将来的国疆域和蛮荒大陆,目前的建安府只不过是他驻足的很小的一站罢了。
“对的!对的!不说其他的,吕兄,单单是每月司农监分配下来的任务,就远远不是苏林这种童生能够完成的。”
说到这个,刘世民的双眼就是一亮,坏笑道,“要不……吕兄等本月的司农监任务下发之后,给那苏林也分配一个普通秀才的任务让他**去完成?让他也尝尝力所不能及的苦头,也好收敛一下他嚣张的气焰。”
“嗯!这个办法甚好,让他吃吃苦头也好!免得他骄傲自满,盛气凌人,不将他人放在眼。”吕通也点了点头,作为秀才班公选出来的堂首,拥有分配各种任务的职权,其实也就相当于班长。
教室内,蔡先生的典故和道理说完了,秀才举人们都议论纷纷,一边等着《圣》月刊送达过来,一边在相互交流方才领悟的“变通之道”。更有几名秀才举人想要交好苏林,特意挤了过来,拱手道:
“苏兄不愧是案首之资,天才的典范啊!连蔡先生所说典故的第三层含义都能点出问题来,实在令小生佩服佩服啊!”
“不知道苏兄今晚可否有空,要不到我钱家的醉月楼去饮酒赋诗,讨论经义?我做东!”
“要不……苏兄恐怕还是少年郎一个吧?听说花满楼新来的几个花魁,能歌善舞,甚至有一个叫做苏如是的还能够作诗!”
……
还真是邀请苏林去做什么的都有,但是无一不是看上了苏林将来的发展前景,便想要提前拉拢一番。
可就在这个时候,书院外面看门的奴仆却急匆匆地跑进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蔡先生一拱手就直接说道:“蔡先生,不好了。建宁府府院的潘院首又杀上门来了,方院首已经在门口接待他们了。让我迅速来禀报蔡先生,做好应对的准备!”
“什么?该死的建宁府府院,竟然又选在《圣》出刊的这一天来我们建安府挑衅!真当我建安府府院无人才么?”
“上个月便是,他们建宁府内秀才学生作了一首达府的诗词,上了上月的《圣》,便故意派出一名学监老师过来,炫耀之色溢于言表啊!”
“可恶!建宁府府院在思想经义之道比不上我建安府府院,便重抓学生写诗作词,几乎每隔两三月便有一两篇达府以上的诗词登上《圣》。如今连他们案首都亲自上门来了,该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作出现吧?”
“完了!完了!上个月只是一个学监先生登门嘲笑,已经让我们方院首气个半死,如今对方的潘院首亲自登门,哎……这么一闹!我们建安府府院的名声怕是要被建宁府给比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