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时之间的冲动,带给自己和别人的麻烦却不是一时能消除的。齐文浩的车被拖去修了,不过问题不大,加上等配件和喷漆的耗时,一周可以提车。他和袁可遇的颈椎受伤,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没发生比这些更糟糕的事情。
至于对肇事者的处罚,可大可小,往大里说是故意伤害,也可以大事化小,在齐文浩和袁可遇的一念之间。
“你替他来商量私了?”袁可遇重复了一遍。坐在她对面的郭樱仍然不敢看她的眼睛,默默点头,嗫嚅道,“都是我的错。他这人没受过多少挫折,以后肯定不会再有。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赔多少都可以,只要你们开口。”
“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袁可遇问。
郭樱别过头,窗外树阴绿油油的,蝉声四起,“我能怎么办,都闹成这样了。他跟我说了,分手就分手,房子、存款一人一半。”她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不管过程有多难堪,总算结果达到了。袁可遇,你知道我很羡慕你吗?你很聪明,你仍自由。”
为这羡慕?袁可遇想笑,每个人的想法何其不同。她告诉郭樱,“我不代表别人。就我自己来说,你们觉得应该赔我多少就给多少。齐文浩的,你们和他商量。”
郭樱明显放下心,“我就知道你不会为难我。”她靠近袁可遇,“为什么你不劝我?”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袁可遇留了一半话没说出口,她们又不是朋友。
和郭樱谈完,袁可遇回住院部。长廊地面光滑,有护工送病人去做检查,无一例外,病人和家属都一付忧心忡忡的模样。医生步履匆匆,埋头走路。
她曾经最怕这种氛围,想到就觉得可怕。不过今年算是够了,先有姜越妈,再是齐文浩,大概“月兑敏治疗”有效,居然发现真的碰上了也还好。
病房里齐文浩和医生在好言相商,“我想明天出院,后天有个比较重要的会,一定要参加。”
医生不同意,颈椎部位的伤在短时间看不出严重性,但如果不抓紧时机治疗,会埋下日后发作的地雷。
袁可遇赞成医生的观点,没有比健康更重要的。等医生走后,她劝齐文浩,“真的不能改期吗?”
齐文浩眼巴巴看着她,“不能。”
“是什么事?”
齐文浩不便明说,但他不想把她扯进来,只能简单解释,“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以为袁可遇会不高兴,她没有,“别急,我帮你去跟医生说。”
齐文浩等在病房,过了半小时袁可遇回来了,她已经征得医生的同意,明天可以办出院手续。但医生叮嘱他除了服用药物外,一定要做康复治疗。
“没那么严重。”齐文浩模模脖子,“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呢?头还晕吗?”
袁可遇原来有颈椎炎,这次又加重了些,但还能忍受。
齐文浩戴了颈套出的院,袁可遇越看越好笑,可惜不能在上面签名留念。
他俩刚回到齐文浩住的地方,姜越也过来了。只隔了几天没见面,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感觉有许久似的。先是姜越和齐文浩来了个大拥抱,后来把袁可遇扯进去,三个人头靠头肩搅肩,沉默了一会。
“我妈好多了。”不用他俩问,姜越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做了汇报,“还不能说话,但是有反应了。跟她说话,她能听明白一点,就是整天想睡。每次医生查房都批评我们,说不能让她睡。你们呢,干吗急着出院?工作上走不开?”
袁可遇还好,头儿听说她和齐文浩度假中出了车祸,特批她一周假期,还让她代表院里送一份营养品给齐文浩,费用回院后报销。
齐文浩说是,工作忙。袁可遇没拆穿他。
姜越坐了会,齐文浩就赶他回去,又让他送袁可遇回家。
“我睡了,有事打你们电话,不会跟你们客气。”齐文浩说。
上了姜越的车,袁可遇注意到比起从前车里乱多了,一件衣服扔在后排的角落,没喝完的咖啡,长绿霉的半只面包。
姜越一边收拾一边干笑,“没办法,暂时讲究不了。说实话你看到的我,也跟荷花似的,家里脏衣服堆得像小山,难为我居然山清水秀站在你们面前。”
袁可遇看到他领圈上的黑迹,却没指出,“找个住家保姆吧,等伯母出院也好照顾病人。”
“一时之间找不到。”姜越点了根烟,刚抽一口想起袁可遇讨厌别人抽烟,按掉了。“中介叫了几个来。我爸不擅长这些,我说我负责面试,让他不用管。有次我赶回去,晚了点,发现他给保姆泡了茶,保姆干坐着,他在旁边绕圈圈,又想催我又怕影响我开车。”
袁可遇想象得出那个样子,会心一笑。
姜越咧咧嘴,“这时候我特别后悔没早点找到老婆,否则起码多个劳动力。”
袁可遇从眼角瞄了他一下,表示鄙视。
姜越嘿地笑道,“不说我的事了,反正最难的捱过了,剩下的凑合着也能过去吧。你那边查到是谁使的坏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查到,郭樱说是她丈夫的一个朋友,无意中见到她出门,向她丈夫透的风。郭樱和齐大又是那种关系,立场可疑。
“我不是不信她,她……”在袁可遇看来,郭樱已经不是清醒的人,做什么说什么很难说是站在客观的立场上,不管她主观上有没有意愿想客观。
“她怎么了?”袁可遇话说了一半,姜越追问道。
袁可遇吐了句文,“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姜越明白了,“文浩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他不想跟兄弟们闹翻。”袁可遇补充,“当然,也没有证据。”
姜越安慰她,“放心,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的人总会冒出来的,到时就知道是谁干的,以后提防就是。”
袁可遇也这么想,齐大和齐三不像无缘无故折腾事的人,如果跟他们有关,只要看近期谁会得到好处。但是齐文浩,他急着回来,却又说要睡觉,难道,他又想调开她,再来一次不告而别?
“慢!”
袁可遇喊出声,“送我回去。”太有可能了,但他要去哪里?她怎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
*
姜越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迅速切线到第一车道,准备在下一个左转路口调头。他的行动引发了后面几辆车的不满,一时间喇叭声四起。
袁可遇不觉歉然,随即她被右手边超上来的车吓了一跳。那是辆红色的小跑车,司机故意切到姜越前方,要不是姜越反应快,差点发生追尾。这辆车惹是生非后突然提速,一溜烟消失在前方。
“神经病。”姜越喃喃道。
车子刚开到齐文浩住的小区,袁可遇眼尖,一眼看到一辆出租车驶出小区,齐文浩坐在后排。她赶紧掏出手机打他的电话,“是我,袁可遇。你要去哪里?”
齐文浩侧过身,从车后窗看出去,跟在后面的是姜越的车。两辆车的距离很近,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袁可遇焦灼的表情。
他狠狠心坐正,不去看她,“可遇,我要办点事,不方便告诉你。”
这个人,平时好说话得很,只不过因为那些没触动他设定的界限。袁可遇奇怪自己一边气恼一边竟然做自己以前最不齿的事,啰嗦地试图劝一个人回心转意,“我不想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我只想跟你一起去。”
姜越又是按喇叭又是打灯,出租车司机放缓速度,齐文浩按住手机对司机说,“不要管他们。按我说的快开,不然误了航班找你赔。”
他说得字字着力,出租车司机听出这不是玩笑,车子立马嗖一下跟后面姜越拉开距离。
齐文浩定定神,直言道,“可遇,你不方便去,等我回来。”
正确的做法是该这样,再亲密也该留一份空间,然而谁能无错,袁可遇断然拒绝,“我做不到。要不全部,要不不要。”
这是姜越曾经熟悉的袁可遇,却让齐文浩感觉陌生。
“糟糕。”姜越低呼一声,在车流中他失去了出租车的踪迹,眼前是三叉路口,不知道他们走了哪条道。
而几乎在同时,手机传来嘟嘟的忙音。袁可遇再拨过去,那边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结果是这样。袁可遇在把话说出口的同时想过,也许他不喜欢她的干涉,但也就是在刚才,她无法抑制想让他知道,两个人如果想在一起,必须得承受彼此的约束,尽管这可能会让原先相爱的两人失去相处的乐趣。
姜越眼巴巴看着她,“往哪走?”
袁可遇不知道。她握着手机有数秒茫然。
姜越没催问,用四十码的速度缓缓驶进当中那条道。毫无意外,又引起了后面车辆的一片不满的喇叭声。
“算了,我们回去。”袁可遇受不了左边右边示威似的超车。明明路边挂着最高限速六十,一辆辆仗了这里没测速拍照的探头而张扬过街。
姜越有心想帮齐文浩说两句好话,却始终没说出口。
在他开到路口时,袁可遇的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
接起来是齐文浩,“你们在哪?我手机没电了,借了出租车司机的,我们停在路口,打着双向灯……”
不用他说,袁可遇也看到了,停在路口打着双向灯的出租车。齐文浩站在车边,还戴着那个可笑的颈套。他说过,为了日后的健康会遵医嘱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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