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钦公公派人去急寻太医,承徽帝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椅面,顾依依已经嚎哭的快没有力气了,只知道右手乱抓一气以缓解左手背的疼痛。
好像挠了裴醉两下,也好像抓了他两把,顾依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伺机报复。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能够清醒的思考问题了,不然她一定能明白过来,看到她受伤的样子,裴醉远比自己受伤的时候要难受千万倍。
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一个人心痛欲绝?
并不一定要去伤害他,你可以去伤害他最在意的人,让他看着她痛,看着她哭,却帮不了她任何。
那种无力,那种挫败,那种恨不得替之受罪却无可奈何的心痛,绝对的绝对,让他刻苦铭心。
急匆匆赶来的太医很快的在一群人的冷眼下小心谨慎的将顾依依的手上完药包扎好,仔细叮嘱了一番之后点头哈腰的退了下去。
苏钦公公将殿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给遣了出去,然后阖上了永安宫的殿门。
一时间殿内只听见顾依依微弱的抽泣声,只看见昭荣公主“谢安容”瑟瑟发抖的身影,以及另外的三座冰山和皇后娘娘。
“皇后,你说吧,怎么个交代法。”承徽帝面无表情的开口。
“陛下,臣妾何必跟昭华县主一个小姑娘过意不去呢。您想想,以臣妾的身份,算计她能得到什么好处?”皇后抬着眼,凝视着承徽帝。
“皇后,你要算计的怎么可能是顾依依呢。”承徽帝淡淡一笑,却让皇后不寒而颤,“你要算计的,一直都是顾挽情吧。”
“让朕猜猜,如果昭容撞倒了贤王妃,有多大的几率让她滑胎?”承徽帝站起身来,绕着皇后缓缓踱着步子,“一成,两成,还是三成?如果再加上你殿里的熏香,茶里的茶水,甚至是这里的桌椅木料……皇后,你那么的谨慎小心,怎么可能让人捉到把柄呢?只是……你让朕怎么跟皇弟交代?”
皇后毕竟是皇后,心底嘲讽波澜澎湃,面色依旧不变,只是挺直了背,极其尊严的跪下来磕了一个头,不卑不亢的说着:“陛下心里若是早下了判断,臣妾解释再多也无用。”
承徽帝轻笑一声:“你是朕的皇后,朕不会将你怎样。顾依依是在你的宫里受了伤,朕不想再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昭容禁足以示惩戒,你就陪着她抄女训吧。要过年了,朕不会收回你的六宫之权,但是你给朕记清楚了,除了朕,没有人可以再让贤王妃进宫。”
“至于你。”承徽帝视线扫向裴醉,面色一沉,一掌便狠狠的落到了裴醉的脸上,顿时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顾依依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去看裴醉,却被顾挽情牢牢的按下,不能动弹。
“昭容有错朕会罚,但是你动手,打的可是朕的脸面。”承徽帝眼神暗了暗,“裴醉你记着,你可以要了她的命,朕一样也可以要了你的命。”
顾依依心里一惊,却不知道是不是手背上的疼痛太烈,干扰了思绪,让她一时想不明白,承徽帝和裴醉之间有什么被她忽略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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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贤王府的马车上,抹了止疼药的顾依依对于手背上的疼痛已经微微麻木起来。
“娘,就这么便宜皇后了?”顾依依懊恼的抱怨着,她以为自己拼这么一次能拉皇后下水呢。
虽然不指望将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但是她既然从这条河边走了,好歹也得让她湿下鞋子。
“依依你太天真了,皇后便是杀了你,那人也不会动摇她的地位。”顾挽情叹了口气,“后宫与前朝永远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后宫女子的地位也向来与朝堂上父兄的权势紧密相连,不信你想想,宫中哪位高位嫔妃的父兄,不是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人物?那人当初娶的,并不仅仅是皇后,而是皇后身后的家族力量,依依,你懂吗?”
顾挽情前一刻的声音还温婉柔和,下一秒却又变得有如马车外的寒冰天气:“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动摇皇后萧家的根基。”
“娘……”顾依依心里一个咯噔,她前世作为学生,生活的世界哪里有这么多的算计纷争,自己写文时那些所谓的布局也不过是从大量的小说电视剧中学习而来,根本想不到顾挽情这么多。
“还有,你今日的举动实在是太蠢了!”顾挽情的声音里带了责备,恨不得一掌拍到顾依依伤处去让她狠狠痛一遭,牢记这一回,但最终还是舍不得。
“把自己伤成了这样,受罪的是你,别人根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顾挽情重重一声叹息,“你知道娘想做什么吗?可记得娘亲和皇后说娘怀的是龙凤胎?”
“记得,我们是准备到时候抱个女婴回来吗?”顾依依突然在想,生产的时候要抱女婴,现在就该寻好人家了吧。
“不,你又错了。你怎么知道到时候不会有人在那女婴的身上做手脚?反打一耙?”顾挽情叹了口气,揉了揉顾依依的头发。她以为这个女儿重生了一世会有比较大的长进,结果变化是有,还是不够聪慧。
“我……”顾依依一脸迷茫,不抱女婴,要怎么圆今日的龙凤胎之说啊。
顾挽情见顾依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再做提示:“废了皇后之位是不可能的,但是娘亲想知道,谋害贤王子嗣之名能拖她下多深的水。”
“死婴!”顾依依脑中一闪,突然明白过来顾挽情想要做什么。
皇后不能再召顾挽情进宫,她们的危机小了很多,但是也防不住会不会有人在生产的时候做手脚。
那么干脆找一个死婴,将这个死婴的死亡归结于皇后。
没有了贤名的皇后,她便是有朝一日坐上了太后的位置,也不得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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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贤王府,在顾挽情的示意下,又或许是看在顾依依真的伤到了手的份儿上,裴醉终于拖着一张冷脸抱着顾依依进了房间。
顾依依突然发现除了疼痛以外,手受伤了有太多的好处。
比如,调遣忠犬?
“阿醉,我渴了……”
“阿醉,我饿了……”
“阿醉,我嫌冷……”
“阿醉,好像有点热……”
“少主,你伤的是手,不是整个人都没用了。”裴醉冷着一张脸,冷冷答道,寒气堪比屋外的雪。
“那……我想洗澡呢。”顾依依委屈的将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递给裴醉看,洗澡这件事情,她一个人真的做不到。
裴醉咬牙切齿,一个字接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自己洗。”
顾依依异常艰难的用一只手将自己扒了个干净,然后小心翼翼的爬进浴桶,不停地打量着屏风外面站着的裴醉。
她低头看着自己搁在木桶的边缘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掌,又低头看着自己现在这具身体肤若白脂的皮肤,她不明白,裴醉明明是喜欢自己的,到底在不同意什么。
顾依依咬牙眼睛一闭,整个人就往水里仰去。
“阿醉!救命……唔……救……救……”
裴醉在屏风外听到声响,猜测少女又在使苦肉计,本想置之不理,却冷不防听到扑水和呛水的声音。
少女的呼救声越拉越弱,裴醉的心里终究还是被担忧占了上风,抓起手边的布巾一把裹住眼睛,绕过屏风,将在水里扑腾的顾依依捞起。
顾依依呛了满胸腔的洗澡水,被捞出来居然看到裴醉将眼睛捂得严严实实,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占自己一丝一毫的便宜。
她只觉得自己胸腔里一阵起伏,气得发慌,一把抓住裴醉头上裹着的毛巾扯了下来,然后也顾不上手背的疼痛,捧着裴醉的脸便咬了上去。
好吧,她想说是吻,但是目前自己这种面目狰狞扑上去的感觉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有用咬这个字才最恰当。
裴醉只觉得眼前遮掩物被扯开,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却被一个湿漉漉的身子紧紧的贴了上来,唇齿间像是小兽在撕咬,却又带着阵阵朝思暮想少女的沁香。
他想推开她,手掌却贴上了一处柔软,一时间的触觉让他浑身都像是火燎一般,从指间,一直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裴醉想,他要疯了。
要么是把眼前的人吃掉。
要么是被眼前的人吃掉。
总之,似乎都要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