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一个穿着米白色长裙的女人沮丧的靠着路边的墙坐下,仓皇的抬头望天,侧看美目流转,睫毛轻颤,细腻的面容却是苍白的脸色,长发被凉风吹得有点凌乱,在半空中飘扬着,形成一条条流畅的弧线。
夜色如水,美人如画,这一刻,闪耀的路灯都像是成为了配角。
沈希尘站在远处静静的望着依婍,生怕惊了这般美艳的人儿。
不得不说,依婍这辈子不论是走到哪里,都注定被沈希尘找到。
茫茫人海中,唯独她最耀眼。
沈希尘,其实那个晚上,我有办法不让你找到我,可我就是狠不下心,故意停留在那里,等待你的出现。很多年后,依婍是这般悲怆的对着沈希尘说出这番话。
两个人的缘分就像是一条线,无论你怎么扯,甚是想要用剪刀把这根线剪断,都不会成功。当然,这条线已经被打上很多个结,可这两个人,人就没有解开它的念头。
依婍肚子里的孩子将会是一个死结。
蹙眉踱步到她的面前,沈希尘冰冷的目光投放在她的头顶上。
慢慢的蹲下,他深沉的望着依婍,“十七……对不起。”
他从来没试过这个卑微的说这三个字,他是少爷,是总裁,万人之上,不需要说这三个字。可眼前这个人是韩依婍,他喜欢,或者说是爱着的人。他注定永生永世逃不掉这段孽缘。
依婍不语,奋力的将眼前的沈希尘往外推。
淡薄的双眸对上他,冷凉如他。
沈希尘没料到依婍会将他一把推开,而且是用尽力气。便受不住力气,狼狈的**着地,坐在了依婍的不远处。
他很久没被人推过了,除了年轻时,在餐厅被程亦推了一次。
他也很久没试过这般狼狈地坐在大街上,应该说,从来没试过。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很勇敢的都尝试了。
“沈希尘,我不想侮辱你。”
目光渐渐流转到天上,夜空恰似一张高级的黑色天鹅绒布,质感华丽,造工精细,被人长手一挥,铺在了宽阔的天空上。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偶尔掠过一丝云,似青烟,转瞬即逝。
一字一顿,九个字格外清晰。
沈希尘脸上掠过一丝难堪,愁眉不锁。
依婍是十分倔强的女子,而且还记仇……
感情自己这次说错话,就算做太多也补不回来。
“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坐在地上的沈希尘很无奈,“我一时口快。”
“是一时口快,还是心中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咄咄逼人的问句。
“十七,不要这样子……”
“沈希尘,是你口口声声叫我不要试图了解你,我现在决定不侮辱你了,你怎么又来吹皱一池春水?”没等沈希尘说完,依婍便插上了话,明亮的眼睛欲把沈希尘的心看穿。
她一直以为她看懂了看透了,到后来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这句话出口,两人便沉默了,沈希尘深不可测的望着眼前这个女人,而依婍直接把头扭开,倔强的抬着头,忍住泪意。
她不想哭,不想在这个人的面前哭。
“十七,想好了要不要回沈家。你身怀六甲想要用什么养活你自己!又要怎么照顾自己?”沈希尘谈判式的对依婍说着,目光下意识的避开她的肚子。
依婍以前存有一笔私房钱,可身份证银行卡都落在沈家,跑出来太急,什么都没带在身上。
身上带的钱还不够她在Z市吃上两顿饭,如果不回沈家,如果和他僵持,没两天就横尸街头了。
可没准沈希尘哪天心情又不好……又再羞辱她,那该如何是好。
向前一步是死,后退一步也是死,前后夹攻的滋味不好受。
“十七,我跟你立一个口头协议,你回沈家,我提供吃穿,艾文馨会照顾你的。”这种架子,沈希尘向来只会运用在公事上面。
依婍虽然不理解沈希尘何为硬要她留在沈家,但按照长远来说,沈家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尽管同时存在着莫大的危险。
“沈希尘,我很认真的对你说,”依婍望着沈希尘,双眸染上了严肃,“我肚子里的孩子,必须要生下来!”
从她看见那两条杠的时候,就立下了这个坚定的想法。
无论如何,这都是长在她肚子里的生命,她是她的妈妈,她以后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将会是依婍。
就算再苦再累,都要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沈希尘双眉微舒,轻轻的点了点头,“好,你要生便生,我保证不阻止。”
“还有,我在这里申明,孩子不归程亦,他不是杂种,他是我韩依婍的孩子,姓韩!”义正词严,依婍说的一脸无谓。
沈希尘在心中苦笑着,一时间找不到很好的理由忽悠自己。
眼前忽然浮现了将来可能会出现的情景,沈希尘的心蓦地收紧,甩甩头不愿去想。
如果,以后,依婍肚子里的孩子会说话了,要上学了,应该要称呼他什么?又应该……怎样对外人解释他们的关系?
这是我爸爸?还是我爸爸的仇人?
事实证明,他沈希尘等不到那一天。
“好!他姓韩。”
“最后我要……求你一件事。”语气突然软了下来,这件事不好办,依婍心里明白。
“说。”
“想办法,我要和程亦离婚。”
她现在势单力薄,不依靠沈希尘的力量,根本办不成这件事。
当初因为是在程亦不留意的情况下逃出韩家的,所以他们俩根本没签过离婚协议。不存在离婚,他们还是夫妻。
这婚要是不尽早离了,孩子以后的去向将会成为一个莫大的问题。
“好!这件事我会办妥。”沈希尘站起身来,向依婍递出手。
依婍交出自己的手,只在是向沈希尘借了点力,转瞬离开。
站在原地等沈希尘把车开来,依婍心中泛起了一丝极其愁闷的感觉。
原来,她和沈希尘之间永远都离不开“钱”这个字眼。
他们各取所需,利益永远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形成一道不存在但不能击垮的屏障,从一点逐渐扩展开来,将他们分离到天涯和海角,不能相拥,只能遥遥相望,提供对方所需要的东西。
安静的街道,沈希尘的背影无疑是落寞的,走到这一步,是预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