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本职工作,不专心干自己的本职工作,而热衷于看本职工作之外的事情便是不务正业了,皇上也不例外。朱见深在朝臣和周太后眼里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皇帝。
却说皇上朱见深怎么个不务正业呢?
先前喜欢跟着道士学仙术便是不正,自从出了李子龙事件后,他又爱上了信佛。这些信仰就不说了吧,毕竟是一个人的爱好,只要在兴趣爱好之外能将工作做好,也不愧是个好皇帝。可是,他偏偏连工作也不做好,而是喜欢干另外一件与皇帝这职业一点都不沾边的事,那就是经商。
说真心话,朱见深一上台后,基本结束了他的老祖宗朱元璋一百年来的禁锢帝国的政策,又重新恢复到了唐宋时期的自由、奔放的年代。商业开始复苏,城市开始繁荣,思想文化开始活跃,士绅的生活开始奢靡,皇帝开始放权了。
最让周太后看不惯又看不懂的是,现在的男人都开始穿裙子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马尾裙。知道吗?这就是自己的儿子这个时代发明的,想起来她就觉得丧气。
马尾裙本是朝鲜服饰,因为朝鲜一直以来都是大明的臣国,那个专门喜欢搜集稀奇古怪玩意的万安自然就搜集了马尾裙来讨好朱见深,朱见深一看——稀奇了!一时玩心大发,便赏给了歌姬穿。
渐渐地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民间,开始只是在普通的富贵人家和歌妓中流行,但渐渐地世人和王公贵族都穿了起来,最后竟然发展到连皇帝和武将都穿了起来,并给它取了个很优雅的名字——曳撒。
人们为了展现好看,好不断在裙子上加以点缀,最后竟然发展到有人去拔官马的鬃毛,而且武将在上马训练的时候也穿着这样的裙子。
裙子本是女人之物,现在连大明朝的男人,甚至皇帝都穿上了这样的裙子,可见风气已经开放到了何种地步。
更开放的是,皇帝还经商了起来。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从成化年间开始起,各处商业便开始繁荣,店铺林立,市镇增多运河上漂的到处都是南来北往的船只,经商的利润是越来越高,此时的帝国基本已是人人经商了。
朱见深自然也是加入了这个行列,他很早就对经商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让宦官到民间各处收购低价的各种玩意儿,然后再高价售给他人,从中获利。
他也喜欢给宦官做牵引,让他们去牟利,然后自己从中分成。皇帝既然起了头,下面的官员也跟着做起了生意来。
老实说,朱见深若是不做皇帝的话,做个商人还是蛮像的。
前面提到的那个从前被汪直办成了太监的那个南京官员,当然后来是宦官了,就是一个经商的例子。历史走到这一步,文官敛财已经不是靠贪污财政公款了,也不是靠向他人索取,而是利用职务之便自己做生意。
那万贵妃的两个兄弟便是这方面的人精,没法,都是跟这个皇帝舅子学的。
朱见深对这些没有过多的干预,自己敛财,难道还不允许别人敛财吗?到了这个时候,官场已经形成了一股风气,那就是已经不靠工资了,人人都有捞钱的路子。发展到最后,很多人连班都不上了,朱见深几次朝会,都发现下面没人,他也只是“嘿嘿”几声的便应付过去了。
至于宫中死了一个宦官,他才懒得过问呢,这也不是他该过问的,他如今只关心自己的那个儿子是否血统纯正。他今儿来的目的是要向太后说起这件事的。
他说:“母后你可知道,儿臣今天召见了一个奇人,他是个老道人,据说是个神仙。”
周太后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除了当商业串串牟利外,就是到处寻一些所谓的神仙高人,又不知要整出写什么名堂来。
原来朱见深见了一个叫王仙人的道长,王仙人说他是江苏人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岁了,但看起来却像只有四十岁左右。
王仙人告诉朱见深,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四川一处雪地上遇到了一位异人,异人只有三尺长,却生得童颜鹤发,形同婴儿,王仙人侍候了他三年,那人才教了他长生之术。
于是朱见深便将他留在宫中,炼不老丹药。
据说这王神仙能知胎儿性别,当然还能识别孩子是不是男人的纯正血统了。
朱见深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将太子带去让他识别一下。
当朱见深吞吞吐吐将自己的意思说给周太后听了后,周太后大怒道:“好啊,皇上如今真是鬼迷心窍了,这样人的主意亏你也听得进去,来人啊,去拿了镜子来——”
“拿镜子来干什么?”朱见深不解地问。
“拿镜子来给你照照啊,让你好生比较比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佑樘那张脸跟皇帝你长得几乎就一模一样,你还成天胡闹瞎闹,听任身边的那个妖妇搬弄是非,全然不把我这个母后放眼里了是吗?”周太后指着他气愤地说到:“你看看哀家的眼睛瞎了没有?瞎了没有?当哀家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嘛?镜子呢?”
果然便有宫人搬来了一面大大的西洋进贡来的玻璃镜子,站在镜子面前,连每一根头发丝都照得清清楚楚。
周太后便将他往镜子面前拉,又大声对人说:“太子呢?去把太子找来,他的父皇要和他对质了。”
周太后气咻咻地骂道:“是了,是有一处不一样的,那就是我的孙子不穿你身上那个翘着马尾巴的裙子!”
顿时,朱见深大囧。
王皇后是个聪明人,见皇上下不了台了,马上站了出来,说到:“母后息怒,何必惊动太子呢,太子还小,什么事都不懂。”
“他不懂才好呢,他的父皇可懂得多了!又会经商做商人,又会扒马尾巴做裙子,还会跟着妖人做神仙……”周太后气呼呼地说。连王皇后都跟着窘迫起来——好歹这也是自己的夫君啊!太后将他变得如此不堪,她这个做妻子的也无颜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