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物是人非,可是深谷的花还是照样灿烂。
人不会因为花而存在,花也不会因为人不在而不开。
如今已过去半月有余,亦惊鸿伤势渐渐康复,此时离恨天和亦惊鸿相对盘膝而坐在树洞之中。
两人谁都没有动,却已经神交多时,亦惊鸿的脑海出现了一个花开无边际的场景,风和日丽,亦惊鸿感觉不到冷,反而非常的惬意。
正当亦惊鸿在享受这一切的时候,这美丽的场景突然变成一座风雪满天的山峰顶端,雪很大,风更大,吹的亦惊鸿睁不开眼,他不禁左右一看,四周竟是绝壁悬崖。
忽然,离恨天从天而降,落到这雪峰之颠,亦惊鸿见罢,当即拱手道:“师伯!”
离恨天冷眉道:“我不是你师伯,接招吧!”
言罢,离恨天腾空跃起,好似被狂风吹了过来,离恨天的双眸布满杀机,未待亦惊鸿反应,离恨天愤然一掌击来,亦惊鸿纵身越开,只听离恨天道:“快出招!”
亦惊鸿也知道这是一个梦,当下临空翻了两个筋斗,运集内力于指尖,反身一击,右手一道少阳剑气打出,未等离恨天来得及防守,亦惊鸿左手又是一道少阴剑气击出,雯然间,亦惊鸿左右双手打出少阳、少阴两道剑气,正中离恨天背脊的大都穴。
离恨天身中两道剑气,非但无事,反而哈哈一笑道:“速度、准确度都够了,唯独差了一点力度!”
言罢,离恨天回身一招神掌击出,此乃《恨天神功》里头的“罢天掌”威力非凡!
亦惊鸿此时已经打通了阳跷脉和阴跷脉,又加之手少阳三焦经和足少阴肾经已被真气贯通,实力大增,已是今非昔比!
亦惊鸿猛然从此番景象中醒了过来,只见其汗如雨下,双脸发白,又听“哈哈哈!”离恨天的一阵朗朗笑声。
亦惊鸿方才回过神来,当即拱手道:“师伯功力深厚,惊鸿十分佩服!”
离恨天不在意道:“此话言之尚早,你不过才将《少阳神功》的双修练法学的皮毛而已,便可已接我一掌,若是在过十年后恐怕就能与我比肩了,二十年之后,便可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了!”
离恨天说道:“凡修炼内功气劲者,非十年不能小成,三十年不能大成,说你要二十年方可大成,那还的平日里勤加修习才行!”
亦惊鸿幡然醒悟,自己真是太过心急,熟不闻欲速则不达,随即道:“多谢师伯指点!”
离恨天点点头道:“你即学会《少阳神功》的双修诀要,日后此路神功也就后继有人,我也算是了去先师孟神通的一桩心愿!下面我在授你《恨天神功》也让我这毕生所学有个归宿!”
亦惊鸿大惊,“万万不可!我即已得师伯恩惠,习得《少阳神功》如何再敢贪图师伯的毕生武学绝技!”
离恨天有些怒道:“又何不可,你学了我的神功,日后便是我恨天老人的嫡传弟子!这可是天下间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难道你不愿意吗?”
亦惊鸿道:“我即修习了师祖孟神通的神功,而你又是他老人家的弟子,我若在学了师伯的功夫,岂不是拜入两个门下,此间的辈分、礼数,又如何说的清!”
离恨天冷哼一声道,“这是世间凡夫俗子的礼数,何必太过拘谨,但凡江湖中武功卓绝之辈,哪一个不是师出多门,就连先师孟神通也曾拜入过天山派门下,后又为邙山派弟子,只要日后能将其发扬光大,又有何不可?你只说学还是不学!”
亦惊鸿盛情难却,只道:“如此,便请师伯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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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风雪,漫山遍野!
“呼呼呼!”几束剑光划破寒风,他的剑已经很快,快的在这风雪之中几乎看不见他手中的剑。
只听的“唰唰唰!”几声剑响,剑声未绝,剑已回鞘,地上才落下来一堆蝙蝠的尸体。
风无情的眼已经布满了血丝,神色已有些暗淡,却已然霸气外露,他已经连续五天没有睡觉,只因为那天看了凌绝顶的一剑,让他不敢忘记,他立志要超过他,为寻剑道,他永远不会觉得累!
风无情站着移动也不动,仿佛融进了这个冰雪的天地之中,他已经和这些风雪一样冷,一样无情!
“吱吱!”
那知白色锦貂几步跳上前来抓起了几只蝙蝠的尸体,津津有味的啃吃起来!
“呵!”风无情看着这只白色锦貂,轻轻的一笑,仅仅是嘴角微微一扬,天呐!这简直是天下间最美的笑容,几乎能融化冰雪,无情的风无情,居然也会笑!
风无情蹲来,伸手轻轻抚模着这只白色锦貂蓬松的毛发,似乎模到了这世间最舒服的东西。
而这只白色锦貂居然也不害怕,伸嘴碰了碰风无情的有力的手掌,满是亲昵!
“没想到风无情也会有这般的闲情逸致!”凌绝顶的声音传来。
风无情并不理会凌绝顶,依然和那只白色锦貂亲昵着!
凌绝顶不仅摇摇头道:“看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风无情道:“什么意思?”
风无情不明所以,只道:“现在看来怎样?”
凌绝顶道:“现在看来,他不过和世间的凡夫俗子一样,为情所困!”
风无情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当即站起身来,面对着凌绝顶,道:“不可能,我风无情,情根已断,为情所困,从何说起?”
“那它是什么?”凌绝顶指着那只白色锦貂说道。
风无情默然!
凌绝顶又道:“情不仅只是男欢女爱,你居然会让一只小小的锦貂窜行在你周围,说明你已经动了情,你的情未灭,人若存有情,剑便有情,那么你的剑可还刺的出去?”
风无情道:“它不过是一只小小锦貂!”
凌绝顶摇摇头道:“它不是,它是你心中仅存的一点善恋!”
风无情反驳道:“它不是,它就是一只貂,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凌绝顶觉得可笑,“在你心中,什么是情?”
风无情顿了半晌,他回答不出来,或许他也不知道,风无情不答反问道:“那在你心里,什么又不是情?”
凌绝顶断然道:“藐视万物,不存善念,眼阔无界,天地无情!一个人若心无情,则剑无情!”
风无情默然,他已觉得凌绝顶说的是对的,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心存慈爱,人若无情无爱,还有什么人能伤害他呢?
冰冷的风雪狠狠的刮在风无情的脸上,将他的脸刺的通红,但他感觉不到痛,因为他的心已无情,连心都不会痛,,肌肤的痛又算的了什么!
“去,杀了它,抹去你心里的最后一点仁慈!”凌绝顶淡淡道。
风无情没有犹豫,他走过去一把将那只白色锦貂提起,白色锦貂并未挣扎,因为它觉得这个人不会伤害他它。只见风无情眉头一邹,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风无情执剑在手,正欲一剑将锦貂的喉咙割成两半,却听那只白色锦貂“吱吱”叫了两声,风无情手中的剑忽然停了下来,他为什么会停下来,风无情自己也不知道,这只是一只畜生,一只貂。难道正如凌绝顶所说,自己的心里还有情?
风无情不服,他不甘,情若不断,如何成就天下第一!思索至此,风无情的牙齿紧紧咬得咯咯作响,他内心的最后一点情在做抗争。
但见风无情狠狠一咬牙,眼神紧紧一闭,剑光挥出,风无情的眼角挤出一滴泪水,随风雪吹荡在苍茫之中,地上,白色的雪点上了一片红色的血花,显得那样鲜红!
那只貂的头颅被割了下来,但他的眼神充满了不解的疑惑,或许他认为这个人是不会伤害自己,而且还会保护自己的,为什么?貂虽有情,却因为他是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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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雪,天地一片白色,深谷之内的盛开的花,更为这个雪白之地增添一份艳彩!
“死生由命,富贵在天。本非所有,强求何缘?愚者当世,无地无天。返朴求己,莫至壑沿。”
亦惊鸿念着离恨天的《恨天神功》的功决,顿时只觉得一股内劲自丹田涌起,直冲自己的灵泉穴。
离恨天道:“《恨天神功》本是由《少阳神功》演化而来,这其中难免有许多相似的法门和要诀可要多多注意!”
亦惊鸿听在心里,只感浑身热腾,又听离恨天道:“我再传你下段口诀!你可有心记着!”
“落叶红花未枯草,只叹雄心醉中老。苍天若有回头日,愿我今生苦痛少。”离恨天慢慢念道。
亦惊鸿闻言,心说这不是古诗里的诗句吗?怎地成了口诀!
离恨天见他心神不定,当即道:“注意心神合一,心无杂陈,慢慢领悟吧!”
过了半个时辰,亦惊鸿的体温越来越高。他想叫却叫不出来,显然他的身体极为痛苦,这恨天神功看来也不是好练的。
这时候,那些漂浮着的落花之中,最靠近亦惊鸿的四周那些的花片已经全部逐渐开始干枯。亦惊鸿的痛苦也随之越来越大。
亦惊鸿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燃烧,又好像有千万只虫蚁在撕咬,奇痒无比!
亦惊鸿感觉自己已经快坚持不住。此时,他的脑海里却响起了离恨天的声音:“你要坚持住!恨天神功与少阳神功本就是小同大异,此间的共同之处,你得将其融会贯通,熬过去就好了。”
时间不知过去几许!
当亦惊鸿练功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根本就睁不开。后来,他是用手才把自己的眼睛撑开的。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被汗水浇透的,他捏了捏拳头,感觉到更加的苍劲有力,体力似有用不完的气力。
离恨天笑道:“不错,你已经学会了恨天神功的修习法门,日后还得勤加修习,方可大成!”
亦惊鸿拱手说道:“多谢师伯!”
离恨天道:“我不要你谢我,记住我交代的事!”
亦惊鸿道:“惊鸿不敢忘!”
离恨天道:“如此甚好!你且去那边练习练习‘罢天掌’和‘玄天指’,我得歇息,跑远点去练!”
言罢,离恨天不在理会亦惊鸿,亦惊鸿重新整了整衣服,弯腰捡起一片干枯的花片。原本的鲜艳早就已经不再,一阵微风拂过,正好将花吹荡在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