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突感到不适,仰天嘶声鸣叫,脚下步子开始凌乱起来。张伯在一旁看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少爷这马并不是普通的马,虽然是匹日行千里的千里马,但是桀骜不驯,脾气火爆。饶是自己都不敢轻易上马,杜三小姐只是一介女流,怎么能够驾驭这马呢?张伯额上冒出一层密密的汗,正在这时,他竟然瞧见杜三小姐双腿一瞪,双手死死勒住缰绳,竟然已经爬上了马背。
咯噔,张伯陡然瞪大一双老眼,他没有看错吧,杜三小姐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爬上了马背。紧接着,他预料到的事情终于发生,那匹马又开始爆发它火爆的脾气,前蹄往上一扬,嘶声长叫。发怒似的左右摇摆颠簸,吓得张伯忍不住凑上前,“扯着缰绳!”张伯猛地朝杜流芳大声吼道。这样混乱的局面,他不知该如何止住那马的乱蹄,同时也不敢再多上前几步。
杜流芳原以为只要爬上马背就没事儿了,谁知这最惊险的还在后头。就在她满心以为这马儿不会跟她唱反调的时候,它却突然前蹄抬高,引声长嘶。马背倾斜出越来越陡的幅度,如若不是自己将缰绳勒住,只怕杜流芳早就失衡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杜三小姐,坚持,只要不被率先来,马儿终究会停下来的,那时候你就制服了这匹好马。”看着杜流芳在马背上起伏颠簸,张伯为她狠狠捏了把汗。
杜流芳闻言,如今是骑虎难下,只好照做。她死死拽紧手心里的缰绳,双手环抱着马背,双腿将紧紧夹着马肚,任凭那马儿如何跳月兑火爆,竟是奈何不了杜流芳半分。
张伯却在一旁着急,杜流芳将马抱得这样紧,只怕那马儿会陷入越来越癫狂的状态。“杜三小姐,别将马肚夹得那么紧,马儿会感觉不舒服。”张伯赶紧在旁将一些要领说给杜流芳,希望对她有帮助。
此时,坐在车厢内的锦绣听见外面的响动,勉强打起精神来揭开车帘,朝杜流芳这边瞧来,这一瞧,竟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小姐……”她怯弱的唤着。早知道如此,她就应该强撑着驾车,小姐也不至于遭这份罪。如若这时小姐从马上掉落下来,失控的马儿绝对不会对她客气,若是落下甚残疾……锦绣不敢再往下面想。挣扎着要从车厢中出来。
杜流芳此时已将紧紧夹在马肚的双腿撤回马镫上,双手依旧抱着马背,但力度小了不少。只是捏在手中的缰绳丝毫没有放松。渐渐地,那陷入狂躁不安的马儿竟然真的消停了些,在原处打了十几个圈之后,终于安稳地停在了原地,低着头继续吃草。好似刚才发脾气的并不是它。见它终于不再发狂,杜流芳这才舒下一口气,擦了擦额上密密的汗水,最后皆是化为一笑。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杜流芳现下还心有余悸。
张伯见此情形,大喜过望。“杜三小姐,你制服了它,如今它不会再给你捣乱了!”想不到这个杜流芳竟然还有两把刷子,竟然将这马给制服了。若是平常的大家闺秀上马,只怕是非死即伤吧。
“哎哟,”锦绣蹲在车厢前,不可思议地瞧着马背上的杜流芳,心中涌起的是满满的敬佩之意。这时,她只觉眼前一黑,几欲栽倒。
张伯赶忙过来将锦绣扶回车厢,“好了,杜三小姐已经将马给制服了,你这个当丫头也安心了。还是快些歇息吧。还有好远的路要走哩!”
被制服之后的马儿很听杜流芳的话,张伯驾车走在前面,杜流芳则行在后面。她的方向感不是很好,而且这是她头一次骑马,当心点儿才是。他们走得并不算急,估计当柳意潇和锦绣的伤势,杜流芳又是新手上路,是以走得很慢。本是半天的路程,他们差不多要走一天。
在接近京城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此时他们已经摆月兑了之前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山路,面前的路道是供车辆、马匹行走的官道,是以道路平坦而且又宽又阔。这样的路面最适合奔跑。杜流芳此时能够轻松自如地身下这马,见了这路,又接近了城门,杜流芳不仅玩心大气,冲过了张伯所驾驶的马车,抽打着马儿在这官道上驰骋着。
张伯见杜流芳胆子这么大,竟然这样飞快地奔跑,想要制止她,可是杜流芳已经驾着马儿跑出了老远。张伯只好摇了摇头,这丫头心思灵敏、又如此聪慧,已经将骑马的要领融会贯通,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心,腾腾抽了两下马儿,马儿吃疼,飞快地朝杜流芳的方向而去。
道上是两排整齐的柳树,长而细的柳枝随风款摆,旖旎出诉不完的情愫。晚霞的余光柔和地撒将下来,疾风迎面打来,杜流芳握着缰绳,不断地往前奔跑着。疾风掠起她耳鬓的青丝,裙裾上的彩带随风而舞。杜流芳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好似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是她忽的明白书中记载的人物列传大都喜欢游历山水、闯荡天涯。
这时,杜流芳只听见身后的官道上传来急促猛烈的马蹄声,好似越来越朝他们紧逼。杜流芳正欲回头去瞧,却猛然瞧见一匹黑马至身后的马车擦肩而过,那黑马背上的黑衣男子手中的马鞭挥得霍霍作响,眼见着就要打在张伯身上。嘴里还咋咋呼呼大叫:“快滚开,好狗别挡道!”
杜流芳眼皮一跳,却见张伯手疾眼快,一把捉住了那打过来的马鞭,猛一用力,竟然将那黑衣人从马背上拉了下来。那黑衣人眼瞧着情形不对,赶忙弃了马鞭,掀衣而起,这才不至于被马蹄踩到。闪躲之间平添几许狼狈。
马儿受此惊吓,长嘶一声,在原地上连踢。张伯费了好大的力,才止住了****。而那被张伯从马背上拉下来的黑衣男子面色阴鹫,恶狠狠瞪着张伯,顾不上拍身上沾惹的尘土,怒骂道:“你这家伙,还不快让开,挡了我家侯爷的路,有你好看!”一想着自己毫不准备,竟然被这老叟给拉下马来,心中又羞又怒,恨不得再抽那老叟两鞭。只是鞭子早已月兑手,这会儿拿什么来抽?此时,他已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倚剑而立。
杜流芳拉住缰绳,勒下马儿,却不敢轻易从马上跳下。冷冷扫过那名黑衣男子,眼眸的深光不断往下沉,“不知你是何家奴仆,竟然这般恃强凌弱?”京城是皇都,侯爷之位只怕多不胜数,世袭的、军功的,不胜枚举,不知这赶着进城的侯爷是哪一位?
那黑衣男子这时才发现那马车前头还有一个人,偏过头一瞧,但见那女子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娃,肤若凝脂,肌肤若雪,并没有因为赶路而显得风尘狼狈。一双黑糁糁的眸子掀不起半点儿的波澜,好似深沉若井水,好似不带任何表情。黑衣男子不由得面色一凝,看来这女娃才是这人的主子。黑衣男子登时持剑,欲朝那马上女子刺过去,却听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住手。”
杜流芳抬眼,但见一黑衣男子骑着快马匆匆而至,赶到他们跟前来之后才止住了马蹄。这时杜流芳早已认出了那人,原来是他,杜流芳心中重重地划过一声奚落。
“侯爷!”先前那个持剑而立的黑衣男子赶紧毕恭毕敬行了礼,牵着马儿闪到一边。
安采辰从马背上一跃而来,他早已认出那马背上的女子正是杜云溪的妹妹杜流芳。他虽然对杜云溪很是反感,但对于杜云溪这个妹妹,却并不讨厌。每次见到杜流芳,他的心中总会涌动起异样的情愫。看着杜流芳波澜不惊的眼,他总能从其中捕捉到隐隐憎恶的情绪,这次也并不例外。那种冷冷清清的眼神对于他而言却是咄咄逼人,有人令人不敢直视之感。“家奴不知规矩,侵扰了杜三小姐,还请见谅。”望着满天红霞,安采辰眼中升腾起浓浓的疑惑。这会儿天色已是不早,这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怎会抛头露面于此?他下意识瞥了眼那马车之内,这里面又是何人?
杜流芳淡淡一笑,“延远侯爷客气了,若知是侯爷前来,令小厮护卫前来知会便可,何必这样舞刀弄枪,多伤和气?”杜流芳瞧见安采辰的马两侧还绑了些兽禽,箭篓之中插了十来根箭矢,看来此人是从城郊打猎归来。
杜流芳虽是笑着,但是平淡的声音却是如一汪平静的水面。安采辰心中了然,对那提剑的黑衣人吼道,“还不快跟杜三小姐赔礼道歉?!”
那被吼的黑衣人暗自心惊,侯爷自来恣意妄为,今日竟然会如此礼遇这名女子,他委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深吸一口气,抱拳朝杜流芳拱了拱手,有些放不下颜面地说道:“请杜三小姐原谅,是小的鲁莽了。”如今看来,不是这女子身份显贵便是主子对杜三小姐有着异样的情愫。早些时日听说侯爷本欲准备纳杜府二小姐为妾的,不知后来怎么就算了,如今却跟杜三小姐纠缠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