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妈,杜流芳就明晓此事是她前去通知的。陈妈此时见小姐无恙,而那企图谋杀小姐的黑衣人已被擒住,暗自松下一口气。“老爷,您瞧,这便是企图刺杀小姐的那贼人,请老爷一定要严查,定要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陈妈心知肚明,此时一定跟大夫人月兑不了干系。在这宅院之中,最恨小姐的便是大夫人!
杜伟窜上前来,紧张地将杜流芳好好打量了一番,将她平安无事,身上也并不伤痕。眼中的忧虑渐渐松懈下来,盯着那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黑衣女子,杜伟的眼眸不住地往下沉,“你究竟是什么人?”瞧她年纪,不过十五来岁,竟然会是刺杀阿芳的凶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那女子只瞥了杜伟一眼,面色平静如常,尖细的声音波澜不惊,“今日落入你们手中,我无话可说。只是你们以二抵一,实在胜之不武,真是武家之大耻!”
“你!”杜伟实在想不到这人伶牙俐齿,企图暗杀别人,还能扯出这一段道理来。“什么胜之不武,真是好笑!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派你来刺杀三小姐的?!”如此熟悉府中布置,应该是府中丫鬟,只是不知这女子究竟是哪一房的!
那双手被缚住的黑衣女子递过一个轻蔑的笑容,银牙紧咬,沉声道:“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说的。小女子已经说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此时她不再看向众人,美丽且含怒色的眼眸轻轻一合,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笑容。
杜伟双眸一亮,怒道:“你以为你这样我就问不出什么?”这女子死何足惜,但是不将她后面的黑手找出来,这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阿芳一样处于危险之中,他不能在阿芳身边留下这个隐患,今日一定要斩草除根!“来人,将她带下去,家法伺候!”
“是!”两个婆子应声而出,上前架住被绑得跟粽子似的黑衣女子就往院子外去。“慢着!”此时一道温润的声音适时想起,喝住了那两个忙活的婆子。
杜伟回头一瞧,见是大夫人,眼里含着不耐,“你怎么了?”
大夫人对于杜伟的不满视而不见,她轻轻一笑,“这小丫头还是交给妾身处理吧,妾身有办法令这女娃开口!”她面上虽然保持着臻于完美的笑容,心头却早已将流芳问候了个遍。刚才听闻那丫头说,烟霞阁中是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丫头,大夫人心中起疑,莫非从一开始她们给被杜流芳的障眼法给糊弄了?
此时杜流芳也走上前来,悠悠说道:“母亲一向是信佛之人,这等严刑拷打逼问的事情还是交给流芳来做吧。母亲双手若是沾满血腥,只怕这佛也会不灵了。况且流芳早已有办法令她开口,母亲就只管放心吧。”话毕,杜流芳瞧了瞧陷入沉默的黑衣女子,心中一嗤,这女子死到临头居然还不忘为继母递出消息。对继母的忠诚可想而知。
大夫人又笑了笑,只是此时的笑容多少有些勉强。“阿芳想必也是被这混乱给吓着了。小孩子家家审讯什么人啊,还是交给母亲吧。若是能够保护女儿们不受伤害,母亲情愿自己身上沾满血腥。阿芳放心吧,母亲一定不会手软,一定会将此时查个水落石出的。”交给她,若真是被杜流芳问出什么来,自己岂不是功亏一篑?这女娃诡计多端得很,不知此时心头又在盘算什么!
杜流芳静静地立于一旁,色若梨花的脸由银月映照更显得白皙无暇。长长密密的睫毛向上撑开,像是一柄撑开的黑伞。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深沉若水,腮边凝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此时的她显得如此沉着冷静,哪里有半分大夫人所说的受惊?“母亲多虑了,这人既然是来刺杀流芳的,流芳自然有权力将此时弄清楚。从别人那里得出结果哪里有比自己拷问来得及时?再则母亲这些日子正是在病中,又有外祖母需要照顾,这样的小事就交给流芳了。还是母亲不相信流芳的能力,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还是母亲知道真凶是谁,所以才会推三阻四?”
“你……”见杜流芳又一次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大夫人气得双脚跳。可是碍于杜伟在场,她就不得不将自己的愤怒狠狠地吞回肚子里去。大夫人忽感觉一阵头昏脑胀,双腿发麻,想来是给杜流芳气得!“如此说来,若母亲再多说什么,阿芳岂不是要将罪责往母亲身上推了?好了,母亲也乏了,也老了,没精力折腾,这档子事儿母亲也撒手不管了。我啊,还是回我的祥瑞院念佛来得好。老爷,妾身就先行告辞了。对了,明日玉贵妃在宫中举行赏花宴会,邀请高门夫人小姐一同前去。阿芳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明日收拾一番,随母亲一同前去吧!”说完深深剜了杜流芳一眼,再瞧了瞧那个面色如常的黑衣女子,搀扶着许老夫人往外行去。
现在的情形真是令她骑虎难下,若真是被杜流芳问出什么来,依杜伟对杜流芳的宠爱程度,肯定是会站在杜流芳那边的。这样一来,自己就落在了下风。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让杜流芳前去赏花宴会,让杜流芳的嘴脸暴露于众人之下,到那时候,只怕她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是在劫难逃!杜流芳,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玉贵妃,赏花宴会?杜流芳心头冷冷一嗤,只怕又是继母整出来陷害她的玩意儿吧。只是没想到,这次她居然闹到皇宫里去,只怕继母是胸有成竹,有能力置她于死地吧!“父亲,这里已经没事儿了,您回去歇息吧,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还要上早朝。”看着一旁没有打算离开的父亲,杜流芳忍不住劝道。
杜伟一脸忧色地瞧着杜流芳,心头升腾起满满的忧愁。阿芳这个孩子怎么就这样多灾多难,不过幸好这孩子天生祥瑞,次次都能化险为夷。他慢慢走上前,拍了拍杜流芳的肩膀,用叹息一般的口吻说道:“你这孩子,母亲走得早,倒叫你受苦了。”如今,他也渐渐察觉大夫人与阿芳之间的剑拔弩张,他实在不明白当初温婉善良的大夫人如今怎会为难阿芳,令阿芳难堪?“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随你母亲去赏花宴会也是大有裨益的。明日你且跟着你母亲前去,皇家礼仪多,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事情。你万事听从你母亲之话,切不可自作主张,任意胡为。”饶是晓得杜流芳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但杜伟还是忍不住这样嘱咐着。他三个嫡女,却只有杜流芳如今还完好无损,他不希望这个女儿也跟着出事。
杜流芳对他眨了眨眼睛,一扫刚才对待大夫人那般冷漠淡然,显得有几分女儿家的俏皮可人,“父亲,女儿这不是好好的?放心,流芳一定不会惹是生非,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她可没打算万事都听从于继母,只怕那样她会死的更惨!
杜伟晓得这个女儿一向乖顺,如今又听她这样说来,登时心间一松。经过这一番闹腾,他也乏了,便道:“如此,父亲便放心了。那父亲就先走了,至于审问这杀手之事,还是等你从赏花宴会回来之后,再进行吧。”
“女儿送父亲。”杜流芳将杜伟送至门口,站在院门口瞧着杜伟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黑夜之中,她这才走回院中。院子里,那被绑得跟粽子似的黑衣女人双目沉沉,一副老神在在模样。见杜流芳前来,嘴角更是扯出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笑容如讥似嘲,没有半分的妥协。那笑容好似在告诉众人,即便她们用再严酷的刑罚,她也不会屈服。
杜流芳冷冷瞥过她,“将她关到柴房里去,锦慧辛苦你将她守住。”
锦绣得令,提了黑衣女子的肩膀健步如飞朝柴房而去。而杜流芳则疾步往锦绣屋子里去,屋中点了一盏昏黄黯淡的烛火,映的锦绣那张苍白的脸毫无生机。杜流芳心间一沉,如若不是锦绣适时赶来,只怕她早已成为那人的剑下亡魂了吧!
此时派去请李浩宇的丫鬟还没回来,杜流芳心中甚为焦急,正行至门前往外探之时,便见一丫鬟领着李浩宇疾步跨进了院子。见状,杜流芳赶紧迎了上去,“李大夫,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你来一趟,院里丫头受了内伤,本你爷爷已经给开过药方,但是今晚有贼人夜闯烟霞阁,那丫鬟为保我之性命,便强撑着与她人一起制服贼人,激战之后,她便昏迷不醒,还望李大夫好生为我家丫头瞧瞧。”知道此事不宜拖沓,杜流芳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来时那将他请来的丫鬟也做了一番交代,他自然晓得是个什么事儿。李浩宇缓缓一笑,白皙的脸庞泛着银色的月辉,“杜二小姐不必忧心,想必你家丫鬟是真气不足,本就身体虚弱又如此激战,才会导致昏迷。想来也没什么大碍,浩宇先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