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老爷比他的气还大,“恩断义绝就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就老死不相往来!谁稀罕!至于三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嫁给你了,那就没道理再回来,就算你送回来,我们也不会接手的!”想要将三妹重新塞回来,没门!
“你……没想到许家人对自己人也这么狠,我今儿算是见识了。”杜伟怒极反笑,字字珠玑。“阿芳,咱们走。”如今在这许府多呆上一刻他就觉得恶心。将自己的女儿一把扶起,便头也不回,迈着从容的步子朝院子走去。
许大老爷看着杜伟等人离去的声音,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许家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惹上这么多事儿来。这次只怕二弟也是凶多吉少了,眼看着好好的一大家,却立马风云突变。冥冥之中,他却觉得有一双手在将许家往破落的方向推。这样的想法惊得他一身冷汗,他怎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呢?
“老爷,您没事儿吧?”许大夫人慌里慌张走上前来,见许大老爷嘴角挂着鲜红的血迹,心不断地往下沉。老爷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这母亲已经去世了,二弟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若这时老爷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剩下的便是她们这些孤儿寡母,她们可怎么活啊!
许大老爷苦大仇深地摇了摇头,看着床榻上气息全无的母亲,心中骤然一恸。他不能!就这样倒下,倒下了这许家可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而且二弟还在牢狱之中等着他救,他不能倒下!
杜伟一回到府上立马又遣人去荣安堂请李大夫过来。之后又亲自将杜流芳送到了烟霞阁。此时杜流芳正躺在床榻上,一张小脸面色发白,杜伟瞧着心疼极了。喂了杜流芳一杯热茶暖胃,杜伟悉心问道:“阿芳这会儿感觉可好些了?”
杜流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此时她的思绪有些凌乱。她杜流芳可是任人好欺负的?虽然这次她遭了罪,但却除去了许家的大祸害,她的心头无疑是高兴的。她何尝不明白许老夫人的那点儿心思,想着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与她同归于尽了。
只是她算盘打得响,终究是棋差一招,不仅落得个死,还牵连了她自己的儿子。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杜伟见她双目游离,还以为她被刚才的事情给吓着。赶紧安抚道:“阿芳放心,那许家的老二可是犯了杀人的大罪,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处决的,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杜流芳微微点下头来,今日也真是险,若非父亲及时赶到,只怕这回儿躺在许府的便是她了吧。“女儿知道,女儿并不害怕。父亲就放心吧。”今天的事儿也将父亲吓坏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杜伟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来,看着温柔乖顺的女儿,杜伟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那你好生歇息,大夫还有一会儿才到,等他到了,父亲再叫你。”
杜流芳应了声,“好。”经过这一番折腾,她也真是累了,这会儿沾着了床,也果然脑袋昏昏沉沉、脑子里犹如一团浆糊。她轻轻合上了眼,渐渐沉浸在梦境之中。
杜流芳刚刚睡下,府上的姨娘们闻讯赶来,在屋外嚷着下人说来进屋瞧瞧。杜伟听后,打发他们走了。过了一阵,又听得一阵脚步声响,杜伟偏头瞧去,只见帘子被人撩起,露出一张俊俏的小脸,神色之中含着担忧,“老爷,李大夫到了。”
杜伟点了下头,赶紧道:“快请他进屋吧。”若水退出屋子去后,杜伟坐直了身子,轻轻在杜流芳耳根子前唤她。
杜流芳睡得并不算熟,其实在若水答话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这会儿父亲一唤,她也只得睁开眼来,对着父亲柔柔一笑。
李浩宇随着若水进了屋,一眼瞧见床榻上的杜流芳面色发白、目光含泪,心头陡然一缩。刚才他来时已听前去唤他的丫鬟将事情的原委了解清楚。这许家人也真是嚣张,竟然敢对杜流芳用私刑!看着杜流芳一张惨白的脸,他心疼极了。
“李贤侄,真是不好意思,次次都麻烦你,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杜伟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了李浩宇。转眼却见李浩宇神色有些发楞,杜伟又忍不住轻声一唤,“李贤侄?”
被杜伟这样一唤,李浩宇终于缓过神来,面上露出惯有的笑容,笑容中却带着些尴尬之色。但见他摇了摇头,“杜伯伯这样说就见外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过就是这几步路而已。杜伯伯多虑了。”说罢,他就将挎在肩上的药箱放到了临近床榻的一个矮榻上,自己则坐在床沿之上。
用着十二分温柔的言语对杜流芳说道:“杜小姐,请将手拿出来让浩宇为你把脉。”
明明言语之中是不容拒绝,被他这样温柔的演绎倒也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杜流芳咳了一声,将手从被子里拿出,“那就有劳李大夫了。”这一天里叫他过来了两次,她的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
李浩宇瞧着杜流芳的眼神温柔得好似一汪碧幽幽的湖水,泛着点点的星光。作为过来人的陈妈在一旁瞧着有些不对劲儿,却也没有声张。这李公子向来是个知书识礼之人,便也晓得这官商是大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道理,想必他便是有此心,也定然不会乱来的。再则这李浩宇对小姐好,并不想加害于小姐。小姐自幼失去母爱,与府上的那些个姐妹也并不深情厚谊,多个人来照顾小姐,这样岂不是更好。
陈妈一点一点儿将心里的那点儿心思慢慢压下去,静静等待着李浩宇为小姐把脉。
李浩宇把脉的同时,亦瞧见了杜流芳脖子处被利爪抓伤的痕迹。上面还凝着干涸的血迹,其用力之深,可想而知。李浩宇的心间一沉,这许家实在可恶,竟然如此对待一个柔弱女子!半响之后,他将自己的手慢慢抽回,“杜小姐并不大碍,想来是被什么东西给骇着了,休息一阵就会没事儿的。脖子上的伤口需要包扎,以免感染。浩宇写个方子让底下人去抓来,喝上三天,也就无事了。”说完,李浩宇又打开药箱找了纱布和药膏,让下人们将杜流芳伤口处清理一番之后,他就手法熟练地将药膏打在上面,最后又悉心缠了纱布绑好。
做好这一切之后,李浩宇才收拾着药箱,准备离去。看着杜流芳受伤并不算严重,他也兀自松了一口气。
杜伟听见并无大碍,也就安心了。“如此,那就多谢李贤侄了。若水,快跟李大夫去取药吧。”
若水忙不迭站了出来,应声道:“是,老爷。”
李浩宇走了之后,杜伟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因有公事要忙,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也便走了。杜伟走了之后,杜流芳打发了屋中下人,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却并无睡意。
她的眼随明晃晃的窗外瞧去,外面正是风和日丽,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失去许老夫人的许家必定会从此败落下去,许二老爷如今也是难逃一死,单单剩下许大老爷,这许家更是不成气候了。
只是眼下她担心的是杀手阁的人来,那些人通通都是杀人不眨眼之人,手段凶残、出手狠辣,没有丝毫的人性。被他们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杜流芳的眼里又划过一丝阴霾。为今之计,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早早的,杜流芳便吩咐全院戒备,自己也将毒粉携带在身,想着等入夜之时,她便撒在这院中。可是她戒备了一晚,整晚都没合过眼睛,可是那伙人根本就没有来。连着几天夜里,院子里都是毫无动静。杜流芳有些疑惑了,那些人怎会不来?或许他们忙着别的事儿,忽略掉了这件小事儿吧。可是背叛自己的主子会是小事儿么?杜流芳在一天天的疑惑中度过。
许家这回连连遭逢打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许世荣的丧事还没办完,这老夫人也莫名其妙给挂掉了。就连那刚刚回来给儿子料理丧事的许二老爷子也因为杀人而锒铛入狱。抓他的还是向来刚正不阿的京兆尹刘大人,想来这许二老爷子也只等秋后处决了。
一时之间,这许家的事迹传遍了京城之中的大街小巷,人们对这正遭逢厄运的许家纷纷避之不及。看着许家大门,人们也会绕道而行。
许老夫人的丧事料理完之后,京兆府也着手开始审理许二老爷的案子。由于许二老爷杀人的事实是刘大人亲眼所见,这事儿许二老爷也赖不掉。刘大人那刚正不阿的性子,根本没有顾虑到这许家二老爷是沙场将军,依旧给判了个秋后处决。
想想,也只有十来天的日子了。
判决下来之后,许家的人皆是慌神了。慌乱之中想着还有个皇妃,许大老爷打发了府上的两位夫人急哄哄便往皇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