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侍卫话音落地,自他身后并排走出来六个腰圆臂阔的侍卫,将杜流芳一行人等团团包围。那双双猿臂就要伸过来,扣住众人的双臂。
眼见跟前侍卫的手就要朝自己伸过来,宋之言更是吓得六魂无主。神色开始凄惶,面色煞白,连那瘦弱的身躯都有些打颤。就在此时,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住手!”
那声音中气十足,带着股邪魅,隐隐之中还有些怒意。此时众人皆愣住,侧头往那声源处瞧去。但见一着淡紫色衣裳的男子步履不急不缓地望着过来。那人身形修长、黑发如墨,举手投足间带着股难以言说的贵气和俊逸,叫人不禁心生感慨。又见那人眉目如画,含情的双眸间带着股邪魅,嫣红的唇微微勾起,牵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来。
众人皆看痴了,连那些侍卫也愣在原处,伸出去的手将落未落,表情呆滞,模样十分古怪。
“参见三殿下。”良久之后,众人才缓过神来,陆陆续续跪在地上跟君白羽见礼。
这会儿君白羽已经走到众人跟前来,瞧了瞧一脸镇定自若的杜流芳,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了,“起吧。杜小姐是本殿下的客人,岂容你们这般盘问?放她几人出宫吧,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有本殿下担着就是!”君白羽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有种慵懒的意味。
“可是,这是皇上吩咐下来,臣不敢违背。”当首那人抱拳朝君白羽作偮,犹豫一番之后,仍旧这样说来。倘若这几人之中真藏了皇上要捉拿的要犯,到时候他们也会受到牵连。丢了这乌纱帽不说,就是性命也堪忧啊。
“放肆!这杜小姐乃本殿下之红颜,莫非她的一言一行,本殿下还不清楚么?既然杜小姐如此说,那便是实情。你们几个倘若再对杜小姐心生怀疑,便是对本殿下不满!你们几个赶快让开,别挡了杜小姐的路。”君白羽双眸一沉,那邪魅的眼神之中更蕴了一层薄怒,霎时之间,有股君临天下的意蕴。
见君白羽发了怒,那些侍卫哪里还敢说出反驳的话来?如今皇储未立,这三殿下可是呼声最高的,他们哪里还敢惹他生气?一个个颤着声音跟他赔罪,“不敢不敢,三殿下多虑了,既然这杜小姐是三殿下的红粉知己,小的们又怎敢心生怀疑?杜小姐,刚才真是多有得罪,请杜小姐原谅。”说话的那人急急忙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跟君白羽赔礼之后,又对杜流芳点头哈腰一阵,哪里还敢提及刚才之事?
另一个侍卫头目却并不想就此罢手,本欲上前争辩一番,却被刚才说话的那侍卫拉住了手,也便僵了下来。
宋之言也在此时松了一大口气,正准备擦擦额头的薄汗,却被杜流芳以眼神示意,他也只好僵在原处不动。
“诸位大哥也是职责所在,流芳岂敢指责?三殿下,今日流芳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殿下若是有事相求,流芳定不会推辞。好了,这天色不早了,流芳就告辞了。三殿下保重。”杜流芳目光淡淡扫了君白羽一眼,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直到走出宫门,宋之言心头依旧很是紧张,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连面色都白了几分。心有余悸地朝那守卫森严的皇宫瞧去,想起那还被关在冷宫的心上人,心头陡然转凉,兀自一叹。
杜流芳扫了一眼一脸哀伤的宋之言,道:“宋公子不必如此,有婉妃娘娘在宫中照应,想必婷妃娘娘不会受苦的。”
宋之言听了杜流芳的安慰之语,面色稍缓。“但愿如此。”他颔首道,只愿婉妃能早日救出婷婷,让他二人长相厮守。
如今宋氏一门皆被发配到苦寒之地,早已没了宋之言的落脚之地。又恐被人发现暗中高告密,杜流芳索性将宋之言安顿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这样一来,婉妃倘若救出了婷妃,也能在最短的时候通知宋之言,让二人远走高飞。
马车随着车夫的长吁声而缓了脚程,最后在杜府大门口停下。见马车停在了大门口,杜府那两个守门小厮赶紧凑了过来,笑容满面的脸上带着些急促,“三小姐,大夫人传话说让您去祥瑞院一趟。”
宋之言不晓这杜府之事,此时闻了话也没多大动静,面沉如水。只是与他相对而坐的若水却是立马蹬鼻子上脸,“这大夫人又再搞什么鬼名堂!”这大夫人,自杜若雪当了二殿下的妾室,如今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只是这阵子她也并未来找小姐的麻烦,只当她如今是懂了安分守己,可是这会儿她又在玩什么花招?
宋之言闻言,心头咯噔一声,听这丫鬟话来,只怕这杜小姐与府上的大夫人关系并不融洽啊!心头虽有疑虑,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双清澈的眼脉脉凝着前方。
杜流芳直起身子来,冷冷回道:“晓得了。”遂由宋之言与若水两人将她扶下了车厢。
下了马车之后,众人便往大夫人的祥瑞院走去。
想起以前大夫人对付小姐的那些花招,若水就感觉到一阵后怕。尤其是想到那夜里被砍断身子的蛇头,双目狰狞,死状可怖,她就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她平日里做什么事儿要路过祥瑞院,她连眼睛都不敢往院子瞟去。来者不善,只怕大夫人这次让小姐过去,又是想对小姐使什么绊子了!想到这里,若水既是恐惧又是后怕地伸手拽住了自家小姐的衣袖,慌慌张张说道:“小姐,咱们还是不去了。那大夫人心思诡谲,又多谋算,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杜流芳却是镇定自若,“她又不是虎,若水你何苦怕她?”她淡淡一笑,神情举止中没有半点儿的惧意。迈着从容地步伐依旧往祥瑞院行去。
杜流芳执意前去,若水见状,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跺了跺脚跟上前去。
到了祥瑞院,便有一个腰圆臂阔的老妇迎了出来,那妇人五十岁年纪,皱纹深深,满脸笑容,却又让人觉得时雾里看花,倒瞧不出她几分真意。“三小姐来了,老奴给三小姐请安。”她规规矩矩跟杜流芳见了礼,一双冰冷的眸子里却没有半点儿真意。
杜流芳淡淡道:“起来吧。”
那妇人赶紧支起身来,对着杜流芳一行人等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依旧春风满面。“三小姐,夫人在屋里已经等候多时了,三小姐快些进屋吧,莫让夫人久等。”
杜流芳慢慢走上前去,只见此时的祥瑞院恍若焕然一新,令人眼前一亮。冬日里的枯枝败叶已被人清理干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旁的灌木也被人修建得整整齐齐,新绿点缀其间倒也可爱。如今正是早春,院子里开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儿,红的、黄的、紫的、白的……一股浓郁的花香萦绕在鼻尖,枝头鸟儿阵阵高歌,令人只觉心旷神怡、精神振越。那原本掉漆的红木柱子新刷上了漆,红墙绿瓦,杨柳依依。竟叫人瞧不出之前的颓废来了。
那妇人领着杜流芳一路穿花拂柳,行到了大夫人的寝屋前,轻轻叩了门扉,朗声道:“夫人,三小姐到了。”
等了一会儿,便有个声音从屋里头传出来。“让她进来吧。”
杜流芳这才被那妇人领进了屋,大夫人这屋中添置了好些家具,焕然一新。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侧过头瞧了那搁在案台上的香炉,瞧着那袅袅升腾的烟雾。看来这香味是从那里冒出来的。若水轻盈走了过去,一手撩了帷幕,迎了自家小姐进屋。进了内屋之后,只见那屋中摆设更是奢华。地上铺着猩红洋地毯,博古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珍宝,令人眼前一亮。那床幔也是焕然一新,就连那斜靠在引枕上面的大夫人也是面色红润,带着几分难得的喜色。
“三小姐,请坐。”领杜流芳进屋的妇人笑盈盈过来,给杜流芳拉开了一张座椅。
杜流芳施施然坐下,这时便听见榻上大夫人的声音响起,“阿芳,这些日子母亲病了,对你也疏于管家。只是你如今这样明目张胆在大街上游走,未免也太不顾及一个女儿家的声誉和颜面了?”
看来她是闷在祥瑞院中太久了,如今借着杜若雪的声势想要在这杜府之中翻身了?杜流芳冷冷一笑,幽幽答道:“母亲多虑了,不过是婉妃娘娘召见,流芳岂有不去之理。倒是没想到,母亲身患重病,不好好自己降息,反而为流芳的声誉着想,真真让流芳汗颜啊!”她想翻身,她就会让她得逞么?
“阿芳你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也没个避讳。”大夫人深深皱起了眉头,这杜流芳还真是难以对付。
杜流芳对答如流,“这个倒不用母亲劳心了,五妹的教训母亲还记忆深刻吧?”如愿见到大夫人脸色已变,杜流芳勾唇,露出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