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流芳脑子轰一声响,好似什么要炸开了一样。望着眼前这人写满真挚的眉眼,她的心早已乱得七上八下了。她的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却又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过去种种恍若走马观花在自己眼前一一浮过。
前世的那段婚姻是自己死皮赖脸求来的,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正儿八经地提及婚事?杜流芳的脸红了一圈,她咂了咂舌,好半响说不出话来。只是睁着眼睛骨碌碌望着眼前的柳意潇,心头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如今是明晓自己的心意了,她是欢喜他的。否则也不会长久以来,她会在闲暇的时候想起他来。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总是包围着她,虽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她的心里其实并不排斥对他的这种感觉。
柳意潇见杜流芳愣住了,而不是直接严词拒绝,他的心里头多少有了些底气。于是他赶紧趁热打铁道:“阿芳,我是诚心诚意的。当我看着那辆马车冲向悬崖的时候,我的心就慌了。我真怕我这一辈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柳意潇心有余悸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回想起那一瞬间的锥心之痛,他整个人都要崩溃的感觉,柳意潇依然久久不能平息。余下的又全是庆幸,幸好一切都来得及,他在最后一刻抓住了马车,将杜流芳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历经两世,他动心的也只有自己这个表妹。要是把她给丢了,他真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找回。
柳意潇的一席话也正道出了杜流芳的想法,在跳崖的那一刻,她对柳意潇何尝是不舍。可是她更不想自己成为他的累赘,不然到头来两个都会遭到黑衣人的毒手。所以她才会选择跳崖。“我……”杜流芳动了动嘴皮子,心头乱作一团,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柳意潇这个冒然然的问题。
倘若是对待别人她可以毫不考虑地严词拒绝,可是面对柳意潇,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可是面对前一世自己的遭遇,她又不可能答应柳意潇的请求。前世自己的相信自己的单纯让自己付出了血的代价。今生她只盘算着怎样为自己报仇,怎样让那些曾经在她头上耀武扬威的人命丧黄泉,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她是极少考虑的。即便是她在心里一直将柳意潇当做是一缕能够温暖她的阳光,她也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即便柳意潇对她的喜欢是的的确确的,可是谁能保证是一生一世一辈子不变呢?她不愿意这样提心吊胆过日子,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所有就交付给一个男人。前世的自己已经吃过这方面的苦头,这一世,她也不愿意自己再一头栽进去。
想到这里,杜流芳原本滚烫的心却一点儿一点儿发凉,面上的潮红渐渐退却,剩下的净是冷凝。
“阿芳,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我希望这个答案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而不是草率决定的。”看着杜流芳一点儿一点儿僵掉的神情,柳意潇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索性率先开口,堵住了杜流芳接下来的话。他真怕从她的嘴巴里听见拒绝的话语。
杜流芳楞了楞神,然后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两人无话,一种尴尬之感自两人周围弥漫。杜流芳转头瞧着那在凉风中奄奄一息的火苗,赶紧窜了过去。丢了几个松果过去,这才转头小声对柳意潇说道:“我去捡柴火,你好生歇息。”话毕,就提着裙衫跑开了。
柳意潇望着杜流芳一窜一窜往树林深处走去,他的心里百感交集。从一开始她的防备心理就很重,对他的戒心也是到了很久以后才消除。前一世的杜流芳根本就不是这样,虽然小妮子刁蛮任性,会使小性子,但是心是敞开的,爱憎都写在一张小脸上。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见到的表妹却是表情总是淡然,总是将自己心事全隐藏在自己心底。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越发怜惜心疼。他想要守在她身边照顾她,想要将她心底的故事分享,想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迎着昏乎乎的日头,他的这些梦想就跟一个个的水泡似的,在阳光底下发出吸人眼球的光。他的心又像是被一把火给点燃,刚才的失望又登时一扫而空。日子还长,他可以慢慢来,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强吧。于是乎,他望着杜流芳远去的身影,嘴角勾勒出惯常的笑容,露出两颗大门牙,笑得跟兔子一样无邪。
杜流芳重新捡了柴火,又抱了一兜儿松菌。这地方没有其他的吃食,就只能这样将就了。杜流芳烤好了松菌,与柳意潇分食吃了,便让柳意潇自己睡下,自己则又加了柴火,然后往森林处去了,说是去找出路。
柳意潇吃了七八分饱,浑身感觉有了些气力。待杜流芳走了之后,他也没有闲着。这地方古树参天,又人迹罕至,应该有很多的野味才对。不过依着杜流芳的身手自然是打不到的,所以还得他亲自出马。
后腰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每走一步就会牵动伤口,所以他只能小步移着步子,要是伤口再裂开,就不好处理了。他费了好些功夫才从青石板走到了森林里头。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虽然这悬崖底下有些凉飕飕之感,但并不影响春回大地、草长莺飞。甫入森林,一群鹧鸪就从灌木丛中哄地散开四逃。柳意潇手疾眼快,当即抽出长剑,猛一横贯,准确无误朝那鹧鸪刺去。这一刺,倒是有两只鹧鸪正好刺中,扑腾着翅膀奄奄一息。
柳意潇将那对鹧鸪取下来,捉在手里,继续往森林深处而去。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里的野味倒是挺多的,不一会儿,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鸭。应该够他们今天的吃食了。柳意潇折腾了大半会儿,这会儿只觉得身子被掏空,浑身力气如抽丝,他软着身子在丛林之中坐了很久,这才小心翼翼拖着步子往来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