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风平浪静。
她却扭过头去不去看他手腕处的青肿,唯恐自己心软了下來,刚刚还只是肿着,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便已经青了起來。
“还不快去机场,不要让你的表妹等急了!”说出來的话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更不合自己的心意,可此刻她当真说不出别的话,只说出这样的气话更是混话。
他尚一息存在的理智终于在此刻土崩瓦解,她就是不给他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反而每句话都在拉扯他的神经,他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她转过去的头挀回來,狠狠地用嘴唇封住她的嘴。
她是不情愿的,极力推开他,他反而直接将她的手紧紧扣住在后背,更疯狂的掠夺。
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猛地吃痛,再接着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竟然将他嘴唇咬出血來。
再看看刚刚被她咬的手腕,已经青到发紫,渗出血來,肿的更大些了,像一座凸出來的小山,竟然看起來有些狰狞。
“闹够了沒有?”他终于放开还在挣扎的她,看着她说,眼神里竟然布满了柔情。
她是气极了,才会狠狠的咬下去,现在看到他嘴唇有血流出來已是不忍,又听见他这样问自己,只觉得心疼他,开始恨自己方才为何那么冲动,可是他和薛楚楚的事情,还是一想起來就一阵天昏地暗。
“我哪里闹了,你再不走可要误机了!”酸溜溜的话她说出來,自己心里也疼疼的。
他几乎快要被逼疯了,这分明就是一头小老虎,上來先咬完再说其它的,他恨恨地说:“你不在,我去作甚!”
“谁知道你要作甚,竟然瞒着我做这样的事情……”也许是觉得自己无理了,声音明显小了一截,言语上却还不退让,本來就是,为什么要挑一个薛楚楚喜欢的地方呢,将她的喜好记得这样清楚,“我不去你们就不走了啊!”
“跟她有什么关系!我原意是陪你去散心,孩子……”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这本就是你我的蜜月之行,与她人无关,许是楚楚误会了,竟然连你也误会。”
她却是把整句话都听了进去的,后面他说了什么已经沒有在意了,只是孩子二字已经贯穿了耳膜。
“我累了,想去休息。”确实这半天也有些乏了,情绪全然沒有刚才的激动,反而很平静的说。
陆梓谦从她一闪而过难以名状的表情里就知道她抓住了哪句话是重点,哪两个字是重点,此时更不敢再说些什么,唯恐刺激了她,只是看她疲劳的很,一个横抱就把她送到卧室。
天气阴沉得很,钟云敏只是坐在院子里拿着一个未绣完的枕巾发呆,到底跟钟云昊还是不一样的,他此时可以有精力去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她却只能还在忧伤之中走不出來。
她看见纪齐楠來了却沒有了那份欣喜,左不过是听他的劝慰,她都明白,只是需要时间去修复而已。
“云敏。”他叫她一声,她不回应,他又抽手把她绣着的枕巾拿到一边去,“出去散散心。”
“也好。”她回过神來说,“齐楠,其实我已经沒事了,哥哥都可以管理生意上的事情,我也只是这些日子不想出门罢了。”
“这样最好。”他看着站在他旁边的她边走边说,“伯母还好吧?”
“还好……”她紧跟着他的脚步,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却还是觉得暖暖的很贴心,原來他再怎么伤自己,还是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让她心情大变。
“少帅,探子已回來。”李副官这话说的倒是及其轻巧,看样子像是得了一个好消息。
“怎么说?”他还站在书柜谦翻看着书,李副官來报,刚好让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将书放回了书架。
“探子勘察了这么些天,总算是查出不小的眉目,原來是谷科杨与他们发生了矛盾。”李副官将在探子那里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陆梓谦。
“照这么说來,谷科杨是终于弄明白了姜据才的死因,所以才与姜天泰起了矛盾,令姜天泰的那些部下心灰意冷,成了一盘散沙?”他理出來头绪追问李成遥。
“是的,姜天泰已经内部不稳,赵子龙少了这两大军的支持,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他回道。
“这些消息可靠吗,此事关系重大,马虎不得,你去把探子叫來,我亲自问他。”
这个情报对陆军來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谷科杨已经把兵力撤出來,这样本來赵子龙与姜天泰就少了一方有力的支持,谷科杨却又把矛头指向了姜天泰,闹得姜军人心惶惶,使得这一仗对陆军而言有了些不战而胜的意味。
“是!”李副官也是开心,这一声叫的响亮又宽敞,让人听了只感觉豪迈爽朗。
偌大一个永州城,此刻真想找一个地方闲下來看风景,却是找不到,一起出了钟府这么久,却还是依旧走在巷子里。
巷子里本是安静的很,两个人在一起散步聊天也颇有一番风味,只是不一会儿就热闹起來了,三三两两的小朋友吵吵闹闹地走來,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叽叽喳喳的样子像是一群小鸟在唱一首欢乐的歌。
只见一个小女孩眼巴巴地瞧着一个小男孩,再定睛细看,哪里是在看那小男孩,分明是在觊觎他手里的陶瓷女圭女圭,嗓音还带着稚气,却是悦耳的很:“哥哥,哥哥,你就给我玩会儿好不好嘛?”
那小男孩面露疑色,看來是很宝贝这陶瓷女圭女圭,就杵在那里不说话,小小的孩子眉毛已经皱起來,像是在做一项重大的决定,那小女孩还眼巴巴地瞧着他,终于他缓缓伸出手,脸颊也瞬时红了起來:“呶,给你了……”
原來那小男孩并沒有打算只是给她玩玩,而是要送给她,才这般犹豫不决。
也难怪那小男孩不舍得给她那瓷器女圭女圭,就连钟云敏站在一旁也是看着顺心,颇喜欢那小玩意……
孩子无非是新鲜劲,过了一阵就什么也沒有了,纪齐楠三步并两步就走到那小女孩面前,语气温柔的沒话说:“给大哥哥看看好不好?”
她才不舍得给呢,好不容易在小男孩那里连哄带骗又撒娇才得來的,这手里还沒有暖热,正稀罕的很,哪里肯让给别人,却也不敢看纪齐楠,而是直接将身子转到一边去代表了她的拒绝。
这才刚转过身去,眼里又看到了街头别的东西,大风车,糖葫芦,糖糕……
见缝插针这招是被纪齐楠用的妥帖妥帖的,连忙就掏出几块大洋给她:“糖葫芦可是好吃的很,这女圭女圭还沒有那风车好玩,大哥哥用他们跟你换行不行?”
这态度转变的那叫一个快,也可爱的很,直接将瓷器女圭女圭塞到纪齐楠手里,又拿过來大洋,女乃声女乃气地说:“女圭女圭是哥哥给我的,我要多买一串糖葫芦给他才行!”
纪齐楠早已经被逗笑:“去吧去吧。”
小女孩屁颠屁颠就走了,纪齐楠拿着瓷器女圭女圭就往回走到钟云敏旁边,只剩下那小男孩还在满脸不舍的看着那瓷器女圭女圭,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给了小女孩,却被她甩手就给了别人,好在还有良心,知道给他买糖葫芦,连忙跟了上去……
“你还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來,跟小孩子抢东西。”钟云敏也是满脸笑意的责怪他。
“都是孩子心性,转眼就忘了,这不是去买糖葫芦也挺开心的吗,给你!”这话说的也是,看得出钟云敏喜欢,就将瓷器女圭女圭递给了她。
她则瞬间满脸诧异:“给我的?”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來,竟然将她的手拽过來塞到她手里:“不然呢,我留着它有什么用?”
她差点就哭了出來,是不是有一个词叫做,喜极而泣?
纪齐楠看见她开心的样子才释怀了下來,终于是不再愁容满面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只要一件小礼物就能让她开心许久,或许是一只风筝,或许是一个小泥人……今天,则是一个陶瓷女圭女圭。
他不知道,那些东西之所以有价值,之所以被她喜欢,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而是他的赠与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所以一些东西就像被赋予了灵魂,她才格外喜爱。
“饿了吧,去雅思堂吃饭?”纪齐楠问道。
钟云敏点点头:“好。”
他竟然为了这样的小玩意连孩子都欺负,她虽然嘴里不说,也沒有高兴到手足舞蹈,心里的开心却是挥之不去的。
她静静的走在他身旁,眼底眉梢全是笑意,纪齐楠说话间稍微偏头一看,有刹那的恍惚,以为她是谢菀离。
可是这种幻象下一秒就被打断了,她问:“齐楠,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捏的小泥人吗,真是丑的不像样子,不是少鼻子就是少腿,可是那时候我竟然还以为本身就是那样的,后來才知道是你技术不行……”
她说着说着就大笑了起來,他还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但是也附和着:“是啊,还说呢,都是你要的小泥人太难捏……”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雅思堂,她这才不舍的把紧紧攥在手里的陶瓷女圭女圭放进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