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红 第十九章 曾经沧海

作者 : 寒山落梅

这个城市的夏天真是长,烦躁,闷热,没完没了的,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好在有舞蹈。这个城市今年暑假要举办一个艺术节,开幕式上有一个大型舞蹈节目。导演到无双她们的学校来选年轻的女孩子,无双被有幸选上了,光是训练就需要整整一个多月。每天穿着后面印有“舞”字的黄色大t恤,黑色的舞蹈鞋,跟着一百多人的队伍,导演拿着大喇叭,一声令下,全体女孩子便开始在草坪上翩翩起舞。她们的任务就是尽量把身姿转的优美些,导演有时会给她们跳芭蕾,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竟然能把芭蕾跳的那么好。无双是喜欢跳舞的,那翩翩的旋转仿佛可以把一切烦恼都转掉,身姿是轻盈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有时,跳着,转着,眼前就会出现河源的影子。他在干什么呢?他还会想起自己吗,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问个明白?难道就真的这样分开了?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就这样各奔东西了么?多么希望他可以看见自己此时的样子,看见自己踮起脚尖舞蹈的样子。

是啊,懂她的人,欣赏她的人已经不在了!世间再无欣赏她的文字,她的舞姿,她的缺点的人了。虽然文少卿反复的告诉她,至少还有他。是的,她的生活中从来都不缺少追随者,一直都是。可是,她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曾经轰轰烈烈的爱过,就很难再重新投入一段新的爱情。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何况,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来做河源的替补,那也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她知道,文少卿马上就该毕业了。他说,他没有时间了,她的答应与否决定着他的去留。他的家人准备让他毕业后出国,若是无双可以和他在一起,他愿意留在这座城市一直到她毕业。无双说,你这么好的条件,以后不仅有很好的前途,还有很多好女孩等着你的。不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浪费自己的感情。

人生就是这样,看起来很般配很投缘的人,未必是有缘的人。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她和河源,但他们偏偏爱的死去活来。

唱着伤感的毕业歌,带着对无双的依依不舍,文少卿毕业了。很快,他将离开这座城市,去追寻他的梦想。挥手自兹去,别时容易见时难。无双说,你会是我记忆中最好的男闺蜜,可以一起流泪,一起欢笑的朋友。有些人是适合放在记忆里的。

该走的人走了,该散的也散了,曲终人散,假期里的校园显得空旷而寂寥。有时候,无双会没来由的一阵想哭,她很想很想给河源打个电话,问他过的好不好。多少次,她希望可以在门口看见他的身影,多少次,她把手按在电话上,心里默念着那几个熟悉的数字,她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好想安慰他受伤而寂寞的心。原来,她从来也没有将他从心里放下,她可以放下天地,却唯独放不下他。

马上就该她们的演出了。导演说,那天她们伴舞的明星是刘德华,而且她们的服装是一朵大莲花形状的粉色裙子,很好看的。听说伴舞的明星是刘德华,全体女孩子发出一声尖叫欢呼。对于什么明星,无双是从来都不在意的。

演出的那天晚上,每一个女孩子穿上飘逸的粉色荷花裙,真的像一个个荷花仙子。无双被安排在第一排,两只手里各托一只水晶球,头上顶着美丽的花冠,可真是有点沉。现场一片欢呼,原来是刘德华出场了,她们也早已站好自己的位置,摆好了姿势。灯光一下子打开,她们的衣服被映照的如梦如幻。音乐舒缓响起,刘德华唱的是《忘情水》,她们和着旋律旋转着,像一朵朵开在水中央的荷花。伤感的旋律,曼妙的舞姿,无双托着亮闪闪的水晶球在前排翩翩起舞,舞着,旋转着,忘了是在什么地方,仿佛觉得自己是只为一个人而舞的。无双想这舞姿一定是动人的,优美的,大约如诗里所说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吧?可是,再多的观众,再多的喝彩,她心里渴望的却是那个人可以看见。他会看见吗,会看见自己最美丽的时刻吗?他会知道她的舞还是只为他一人而舞吗?也许他就在人群中吧?

节目结束时,好多人都追着看刘德华去了。无双卸了妆,一个人走了出来。远离喧哗热闹的人群,远离繁华夺目的晚会,一个人走在街上显得有些寂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很想给河源打个电话,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只是想知道他是否过的还好。

按着那几个熟悉的数字,她心里百感交集。真的拨通了,她想快速挂掉时,里面却传来了他的声音。“喂,谁呀?”这声音是沙哑的,疲惫的,无力的,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模糊的,不真切的,又像是来自黑暗中的叹息。无双不敢吭声,她怕一说话,眼泪就会哗哗的掉下来。“是你吗?”河源又接着追问。沉默了一会儿,无双说,“是我!”听到这样的回答,那边也沉默了。两人就这样沉默着,隔着时光,隔着距离,中间是沉默的空白,窒息的沉默。“双儿,虽然你不说话,但我知道是你!你可能怨我为什么不去找你,可是,真正的爱一个人不是纠缠不休,不是让对方为难。只要对方心安,快乐,幸福,就足够了。那个男孩子很不错,好好珍惜吧,不要挂念我,也不要担心我。我有我的解语花就很好了!”接下来,是河源长长的叹息声,那一声叹息拉的好长,让人听了满心酸楚。

无双只是握着话筒无声的流着泪,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别哭了,乖,我真的从来也没有怨过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无奈之举,若是连心爱之人的用意都看不出来,还配你被你这样爱过么?’’接下来是一阵沙哑的咳嗽声,无双知道他一定没少抽烟,“以后要少抽些烟,爱惜自己的身体,毕竟未来的人生还有很长,我希望看到你好好的。若是你要伤害自己,那就是在伤害我。”河源只是嗯嗯的应着,“我没事的,乖,你不用担心我。”这样的安慰之语现在听来竟分外刺心。也许,他们永远只能这样互相安慰彼此了。

放下电话,心里多日的郁闷伤怀竟消解了许多。知道了他不曾怨她,也知道了他还好好的生活在她的周围,就觉得安心了许多。在这个世上,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她就有活下去的勇气。

夜色已经浓了,一团团合欢树的影子倒映在亮起的灯光里,有一些曲终人散的寂寞,一点伤感。啊,夜已经来了。

如今风雨西楼夜,不听清歌也泪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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