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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克斯
夏天快来临时,河源和小敏举行了了简单而低调的婚礼。宏剑和杏云参加了他的婚礼。这一年,无双也生下了一个儿子。至此,所有的事情已尘埃落定。就好像一部长长的电影终于在观众的期待中有了结局,不管结局理想与否,终归是结局了。曲终人散,人们也该散了吧?
奇怪的是,婚前的他们,总能从不同的渠道听说对方的消息,哪怕是一丁点的。是,此后,他们像是从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了,就像空气里蒸的水分,那么彻底,干净。一切都好像是虚幻的,一切都好像不曾存在过。剩下的唯有无把握的生之苍凉。
再听说无双的消息,已是五年后。
那一天,河源去宏剑那里,宏剑留他吃晚饭。吃饭时,宏剑似是无意的说,你知道么,无双离婚了。突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河源怔了一怔,举起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说这话时,他极力表现出正常的表情,而声音却略有些异样,唇角仿佛有一滴苦苦的东西落下来。“也就是前些时候吧。那男的简直不是人,就因为她生了一个脑瘫儿子,就天天折磨她,还经常对她动拳脚。”杏云也忍不住说,“有一次在街上见她,看见她脖子上有被抓的伤痕,眼角还是紫的。”河源听了,长长的噢了一声,像是叹息,又像是无奈。宏剑劝河源喝点酒,河源说,等会儿单位还有些事,就不喝了。不知为何,再无闲聊的兴致,就告辞了出来。
从宏剑家里出来,已是夜晚了。盛夏的夜晚,他却觉得有些凉意,大约是心底的寒意吧,从脚底一直窜到后脑勺。他手抄裤袋若有所思的在大街上无目的地走,一时竟莫名心烦起来。这是条小街道,行人稀稀落落的,两旁的梧桐树投下安静的影子,像许多沉默的怪兽。索性走走也好,难得这独处的时光。他想到了自己的婚姻,自结婚后,他一直是个很负责任的丈夫,每天准时上下班,事业也小有起色,在旁人看来也是很令人羡了。和小敏也时有争吵,也有不顺心的时候,但生活基本上还算平静。他一直认为无双的生活是幸福的,善良的人是该有好报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正这样想着时,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看到对面银行大大的招牌,才想到,是该取些钱去。待要穿过马路时,忽然看到对向的大广告牌下站着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子,也看着车流准备往这边走。四周的光线有些暗,那女子站的地方却有一束亮光,恰照在她的脸上。看到那张脸时,他怔住了,竟然是无双。一时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没有了意识,大脑空空的,有些什么好像堵在胸口那里,压的心口疼。他僵僵的站在那里,不能举步,一切感官仿佛统统失灵。直到无双从他身边经过,带过一阵风,他才清醒过来。她没有认出他来,也许是他站在梧桐树影里的缘故吧,又或许是他们分离的太久,而他已经苍老的缘故吧。这一切不过是生在几秒钟之间,他却像是度过了几生几世的样子。只是刚才那一晃眼之间,他觉出她也显老了,神情有些憔悴,虽然穿着红色衣服,却无法遮掩一脸的倦容。不是么,她也三十多岁了,而且又刚经历了离婚的打击,还有一个有病的孩子。她看起来好像很急的样子,这样的夜晚,她是要去哪里呢,她还好吗?
他心里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喊住她,是喊住她又能说些什么呢?说我已知道了你的境况,你一定要坚强之类的话么,这一定会让她更难过,现在所有的同情看起来都好像是对她的施舍与讽刺。对任何一个朋友都以说这样安慰的话,而对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却不能。爱的悲剧就是一旦分手,连做朋友都不能够了。
他结婚了,她却离婚了,这不是命运又一次对他们的捉弄吗?命运啊,命运,你到底还有多少未知的谜底呢?她自由了,他却早已身不由己。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去找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在意。但是现在……他想起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两个孩子。唉,还能怎么样呢,终究是无奈何了。
慢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河源的心情很沉重,很颓废。他曾经设想过一千种,一万种相逢的场面,却没有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而他却失去了曾经的勇气。她若是知道,应该会很难过吧?
回到家里,两个孩子立即喊着爸爸跑上来,小的嚷嚷着让他抱,大的一个赶忙给他拿拖鞋。小敏正坐着给孩子们缝什么衣服,看到他回来,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去给他端饭。他说,我已经吃过了。语气是淡淡的。蹲,亲了孩子的脸一下,就闷闷的走回屋里,在床上躺下来。
他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感觉心里从来没有过的疲惫。小敏走进来,有些打趣的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不会是遇见旧情人了吧?”虽然是玩笑话,却正好被说中了。他嘴里一边说着,看你成天胡思乱想的啥,一边赶紧起身去卫生间了。他怕他的眼神会掩饰不住,况且女人的第六感又向来比较厉害。幸好她没有再追究下去。
夜深了。妻子搂着两个孩子已沉沉睡去。看着熟睡中的妻子,孩子,他感到了一点点的满足感,踏实感。家里有温暖的灯光,有知冷知热的老婆,有爱的孩子,他们是如此需要他,他是他们的一切,他有责任担负起这一切。尽管他和小敏当初都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但是这么些年过下来,他们之间早已融化成一种不分割的亲情,他们已习惯了对方的一切。有时候,习惯一个人也是一种爱,这种爱更实际,也更稳固。
至于,他心灵中的苦痛,他的感情,他的迷惘,他的所思所忆,只能统统放进这沉沉的夜色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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