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人!当年彭和尚扶了周子旺打下袁州,坐了周王,后被行省派大军剿灭!周子旺与那彭和尚满门身陷,周子旺全家身死,只有彭和尚倚仗武艺精湛,乱军中逃出生天。咱们县的达鲁花赤老爷,据说当年在袁州立过功绩,曾吹嘘过他亲手行刑斩杀了那周子旺的幼子!只怕彭和尚正是听到此人的名头,特意前来报仇。”
“即是报仇,却又为何滋扰民众?”
“想那彭和尚带了上百人,却也未必个个约束得住。乱军之中,有些乘火打劫的,有些顺手牵羊的,还有些便是本地的混混儿,也拿布蒙了脸,到处抢掠!小弟家中正是被这么一伙蒙面的贼人围攻,却不知是彭和尚的手下,还是借机掠财的混混。”想到家里这次只怕要损失不少,陈老爷摇头不住的叹气。
“若是本地混混趁火打劫,便好对付!咱们只需发些棍棒下去,命家人守住了,再派几个精壮的,巡查院墙不教他们偷偷翻墙入户,便能抵挡得住!”听了半天,原来不是彭和尚的人马在抢劫,吴升倒是松了口气,向张老爷建议道:“事不宜迟,现在便把家人集中起来,老爷的女眷在内,侍女在外,家丁们皆发了棍棒,严守大门。我便带几个人去帮老爷巡院!”
张老爷正是忧心忡忡的时候,听吴升自告奋勇,不禁喜出望外,急叫何福安排下去,把家中侍女集中在女眷的院中。外面又是一些家丁手持棍棒守卫。各处门户都派了人看守。吴升叫人唤了平安来跟着自己,又带了三五名精壮的家人,皆是手持棍棒,在院里转着圈儿巡查。
没过多会儿,院外便有人扔火把进来,一边砸门一边叫道:“彭和尚大军杀到,开门者幸免,抗拒者灭族!”
马上又有人呼号道:“这里有贼人,速来拒贼!”张老爷听得筛糠似的抖了起来,握了陈老爷的手,却发觉他也是一般的浑身战栗!
吴升正巡到左院,听见声音,忙带了众人握紧棍棒冲了过去。正看见前院己有三五名贼人翻墙进入,皆是蒙了面,手持棍棒锹铲,和几名家人斗在一起,院墙上又有两名贼人正欲往下跳入。若要让这些贼人破了大门,只怕今夜再也休想过得平安!
正着急中,却见花坛边堆了不少的青砖,吴升心下一动,抄起砖头,对着墙头的贼人扔了过去,平安心眼灵活,一见之下也是效仿!几个家人都跟着抄了砖头照着和自家兄弟们恶斗的贼人掷去!
墙上的贼人一名被砸中肩头,向后一仰,“咚”的一声摔去院外。另一名贼人却是惨了些,被几块青砖砸中,闷哼一声,掉进了院里,大伙儿还生怕他不死,“咣咣”的又是几块砖头扔了过去,见他哼也不哼,这才放过他,再找其它人去掷!
吴升派了两名家人手持青砖,专看着爬墙的贼人一露头,便扔砖过去。自己带了余众,操着棍棒去救应还在缠斗的家丁。和家丁们恶斗的贼人吃了几块砖头,见后面的兄弟没跟进来,心里早有些发虚,看着吴升一干人,举着棍棒冲来,腿脚一软,跪地求饶道:“爷爷饶命啊!俺们都是同县乡亲,不是贼人哪!”
“不是贼人又敢来抢掠?!”吴升怒喝道:“把他们绑了,看守起来!”
有家丁便过去解了他们的腰带,把几人捆了个结实。外面还有人想爬墙进来夺门的,刚一露头,便被一通砖头砸得鬼哭狼嚎,慢慢的再也无人敢于爬墙。见这里平定下来,吴升又带着几人继续巡察。这边的情形早有家人报给了张老爷听,闻知不死法师率人把一干贼人制服,用砖头砸死一人,打伤数人,张、陈二位老爷总算心里稍安。哆嗦着手,捧起一盅茶来压惊,却是怎么也稳不下来,直洒得襟前湿了一片。
行到后院时候,院外一通呼号,脚步如奔马一般的响起。好在听动静只是在街上奔号,并未冲撞院门。吴升小心听了一会儿,见外面的叫声确是彭和尚的手下,叫着要捉两个鞑子。听着呼号声渐渐远去,吴升这才道:“咱们继续巡院。”大伙儿正要走,却听墙下的花丛中,有人道:“兀那和尚,快救救俺们!”
众人一惊,握紧了棍棒就要去刺那花丛,却那花丛一阵摇动,里面钻出两个人来,周身是血,狼藉不堪!
吴升举了灯火照看,隐约象是当日在茶摊赶了自己走的那两名鞑子!那个刘海头的受伤显然重些,趴在地上喘着大气,背上不时的冒着些血泡!那洗剪吹的却是脸上一片血污,额头开了个口子,肩上也裂了道血口子!
见那和尚还在犹豫,洗剪吹鞑子怒道:“俺们都是达鲁花赤老爷的亲随,被乱贼所伤,你若不援手救应,必是贼人同党!日后大军来到,灭族之祸立至!”
张家家丁一听,便有些脚软,有两个上前扶着那洗剪吹鞑子,另一个便去照看那刘海鞑子。口中还道:“贵人老爷息怒,俺们也是被贼人吓坏了,您这一脸的血,俺也认不清是贵人还是贼人不是。”
实际上看发型一眼也看出来了,只是那两鞑子都受了不轻的伤,也不好撕破脸面,只是催道:“快找创药来给俺们包扎,再派人出城去濠州报讯,彭和尚又来造反!达鲁花赤老爷和县尹都遇了害。请行省派大军前来平定!”
吴升看着那两个鞑子,心里却道:等行省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这会子彭和尚的人满城追杀你们,我收留你二人,若是走了风声,只怕死在眼前!又想到月奴的父母便惨死在这两人手里,心下便有些杀机动了起来。
那洗剪吹鞑子见吴升举着灯火,面上犹疑不定,显是心有所图,厉声道:“兀那和尚!还不快去安排,你想通匪造反被尽诛满门么?!”
几名家人听了这话都是一哆嗦!吴升心里虽是想要杀了这两鞑子,可毕竟这是活生生的人,除却刚才远远的砸死一个混混之外,穿越前只杀过鸡鱼的吴升,想想要一棍打得他们脑浆迸裂,这手就有些软……
吴升正犹豫着,洗剪吹鞑子却己有了主意,他见吴升象在家人里领着头的,虽不知他身份,却知道只要出手砍了这和尚,余下的人胆小如鼠,必不敢反抗自家!弯刀就在手中,他深吸口气,忽得挣开两旁家丁的扶持,高举起刀对着吴升的脖颈砍去!
等吴升反应过来,那刀己是将将的砍到颈边,皮肤好象感应到那刀风中的血腥,陡得绽起一片鸡皮,寒毛皆都竖了起来!吴升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两个字霹雳般的响起:完了!
正在此时,身后一条棍棒挑出,正正好挑在刀刃上把它架开!那鞑子伤后无力,攒了全身的气力只谋此一击,被人一架,刀柄再也握不住,月兑手飞了出去!这时才听到身后平安喝道:“少爷小心!”
吴升再不犹豫,握紧棍棒刺杀一般的冲着那鞑子面门直刺过去,口中狠狠的迸出低沉的吼声:“杀!”
只听得“呯!”的一声闷响!棍棒正中鞑子眼窝,生生的透入眼中不知多深!那鞑子哼也没哼一声,仰头便倒!吴升再不留手,棍棒一抽即回,跟上前去再一棍“喀啦”一声扫中他脖颈,这一记扫得狠了!那鞑子倒在地上,头却拧出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角度。吴升低吼道:“彭和尚的人便在外面,留此二人,全家上下无一人得活!全都动手,谁也不许躲!”
家丁们惊见事起波澜,个个呆若鸡豚一般,听吴升这么号令,下意识的便把手中的棍棒轮了起来重重的砸在两名鞑子的身上。一通棍棒下去,显见的两人都没了气息。吴升生平头一次亲手杀人,也是心急气短,拄着棍棒喘了几口大气,这才道:“这两人身上都有血迹,若等着彭和尚的人取了灯火细细追来,俺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家丁们听着好象有理,个个点头如小鸡啄米。
吴升又吩咐道:“小心打开后院院门,看看左近若是无人,便把这两人的尸首与兵器扔远一些。再把院门一关,谁知道是死在咱们手里?!”
家丁仍是点头……
吴升这才带着大伙儿把尸首拖到门边,小心打开院门,看着后街这会儿无人,叫家丁们抬起尸首快步跑到街角,远远的抛下尸体,又飞快的跑回来。刚一关上大门,大伙儿全都腿脚一软,坐在地上喘起气来!
喘息了一会儿,见事情搞定,吴升总算是定了定神,又吩咐众人道:“今日之事咱们个个有份!都给我嚼碎了咽肚子里!那二人是被彭和尚手下打死的,俺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倘若有人吐了个一言半语的,大伙儿全都满门陪葬!”
家丁们这时也缓过劲儿来,知道事情的厉害,自己也都跟着下了棍子的,要真说了出去,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字!皆无二话,只是用力点头……
正在这时,后街又响起一阵儿脚步声,却听远处有人号叫道:“俺杀了这俩鞑子!是俺刘聚杀了这两个鞑子!”脚步声又急了一些,然后停住了,远远儿的听到有人笑道:“好小子,这两鞑子原也见过咱大周军的血!这回算是报了点血仇!”
听这说话,果然是彭和尚的人,见那个刘聚出面冒功,墙里众人都大大松了口气!这一来四里八弄的人都知道彭和尚的人杀了这两鞑子,天大的祸事就此算是月兑了身,再怎么样也落不到自家头上了!这时墙外的脚步声又慢慢走起,却离院门不远处停了下来,有人问道:“这宅院高深,不知是何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