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真来了几万大军,便要看看他们是做何打算了。想要来打秋风,只怕要硌了他们的牙。就凭咱们别院的守卫,不先扔个几千条性命,想也不用想。若是铁了心当真要来灭了咱们……哼哼!也要看看我那些火器肯是不肯了!”
沈家这两年的发展快了不少,驴牌寨里现在有徐横财与也儿真的夫妻档在管束。在那里完成初训后的丁壮,再交由何福精训外加洗脑。让他们放弃掉白莲教义倒也不难……几顿大鱼大肉的饭菜过后,基本上大伙儿都直接把心里的弥勒佛祖换成了沈默老爷。自然,这一切没有走明面,用的是调去外地起事的名义。一些根深蒂固信仰白莲教的,和新来投了寨子的丁壮也不会往沈家这边来送。
完成全套训练后的兵丁足有千余人,其中飞虎队两百人,近卫营三百人,藤甲兵足有六百余人。这还是在沈默打造精兵的策略下的规模。军训完成后,除飞虎队与近卫营保持全月兑产,藤甲兵都是一天训练一天工作的轮训。若是当真遇到战火,再裹以丁壮民伕,拉出一只数千人的人马也不是难事。月复有底气心不慌,沈默如今财雄势大,虽是不想跟元军在这时候硬碰硬的损了元气,打心底里却也并不怕那些官兵或是红巾军们。
看着夫君意气风发,睥睨群雄的劲头,周芷儿不禁一笑道:“看官人这样儿,怕不是还想来个青梅煮酒论英雄?”
“师弟!”远远的沈万三却走了过来道:“师弟今日回乡,愚兄略备薄酒,为师弟送行!”说着话,身后一干家人便捧着炊具酒器在沈家湖边的亭子里布开了席面。
“哈,还真有煮酒啊!”沈默与周芷儿对视一眼,不禁失笑。
船儿一路回乡,运河到淮河上的船只减了不少。如今兵祸四起,眼见着快春节了,行商们也俱都窝在家里求个安稳,可这一路上的水匪却是多了不少。不过这两年,沈家船队的名头打得响了。看到三角帆、沈字旗的船队,老于世故的水匪们都老实的避开一旁。也有些实在揭不开锅的,便派了只小船,装了些菜米鸡蛋的送到船队这里,沈默也不为己甚,大手一挥,便是一叠人情奉上。匪船上便响起了一连串的谢声……
有谢谢沈老爷的,也有谢谢沈大官人的,还有居然是谢谢沈大当家的!倒让沈默哭笑不得起来,自己怎么得就成了沈大当家了?
总是有些不开眼的新匪,自恃着穷凶极恶,见着沈家船队吃水极深,便驱着船队想上来打打秋风。沈默现在的船队上装备的是一款磷铜与铁板复合的中型床弩。这还是神机子道长机缘巧合,跟焦玉和胡三九一起,研制出了一种加了磷的铜片。弹性比之普通的铜片强了不少。如今沈家的船队和部分的马车上都装有这种小型的弩炮,能够发射大型的火箭筒与弩箭。还有一款也是用铜铁复合材料制成的投石机,专用来投掷火罐和铜雷。至于大菠萝……它早己退出了投掷性武器的行列了。
一连串的爆炸声后,远远得一名匪首正冷笑得看着旧日与自己交过手的那些凶狠无敌的新人们在冰冷的河水中扑腾着……挣扎着……最后慢慢无力得沉了下去。
“跟老子争地盘!怕你不知道死字如何写!”匪首狠狠吐出了一口浓痰,望着沈家船队远去,这才回头和手下吩咐道:“看着那艘船了么?船头挂着大红灯笼的那艘。这是沈家家主的座船,日后见着了,有多远闪多远!莫要惹来横祸!都记下了么?”
“记……记下了……”众水匪们还没从方才的惊骇中醒转过来。只记得那一帮水匪的船刚靠近船队,便是一连串的爆炸响起,接着匪船上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那帮子的头领也是个狠人,从水中游了过去,想要攀上船大杀一通,却不防船队上爆豆子似得响了一串儿声音。水面上便象下了场雨,激出好些水花,接着……那名头领和他带着的一群凶悍之徒便尽数没了动静!
李根方才被家丁们推在舱里躲避,只透过小小的窗子看着外面的动静。那几只乘满了水匪的船现在正烧起了通天的大火,水面上半浮半沉得飘着好几十名水匪的尸身。他兴奋得握着拳头,望着甲板上走来走去的家丁们手中握着的那种能喷出火的武器,只觉得自己做出了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跟了这位沈老爷,日后怕是能和先祖一般,率着大军纵横沙场,他日博个名垂青史,那才不负了先祖的声名……
远远得望到了西山村码头,众人都有些久出而归的兴奋。跳下船,正把满舱的货搬上马车。这时候,管着西山村的管事,却向沈默禀报了一件事情……
“跑了?!”沈默皱了皱眉道:“不是锁得好好的,怎么跑的?”
“那张明鉴本被关在房中,谁知他不声不响的,在地上挖了条地道!便这么跑了……”
“跑便跑了,料他也没什么胆量再来招惹咱们。吩咐招领那里,防备着些。各堡严格按着律令警戒,不得大意!”张明鉴的历史使命也算是早己完成,眼下四周近些的山寨早就清得一空。沈默也极少再打着张明鉴的旗号去做那剿匪的事情。
船队变了车队,继续前行。远远看到沈默的车队,天门镇这里便有人迎了上来。沈默也正好下车,看看酿酒房的运营情况,便去到了酒房,命人唤了赵长生来说话。
赵长生如今做的倒也有声有色。吃得好穿得好……睡觉也有了人陪,气色与气势上都显见得换了个模样儿。把各项事务和沈默说了一遍,却闪了闪眼色,象是有事要避开人来说。
沈默察情知意,点了点头,吩咐着众人退下,只留了赵长生。
“老爷,小的有一事相求,还请老爷垂怜!”赵长生忽得往地上一跪,倒让沈默愣住了。
“长生,这是何意?有事便说出来,且看看我帮不帮得了你。”
“这事儿说来话长……”赵长生低着头小心道:“秋天时候,胡老爹的儿子不是过了世么。”
“嗯,我知道。为这……胡老爹心气也没了,身子也弱了,不是辞了工回乡了么?”沈默自然知道胡老爹这事情。
“小的便想着……眼看这也好几个月了,胡老爹那儿媳热孝也过了,想求老爷给小的说合一下。长生愿娶了她过门为正妻!”说着话,赵长生又拜了下去。
“此事……”沈默皱着眉头,有些犹豫起来,看着赵长生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胡老爹对小的有恩,按说这时候提这事,怕是伤了他老人家的心。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我那位世兄身子弱,一直没留下血脉。若是胡老爹允了这门亲事,小的与胡寡妇所生的头男,愿过继给胡家为后!”赵长生伏身恳切道:“老爷也知道,小的现如今己不是当年卖鸟的时候,蒙老爷关照提携,也算是衣食无忧了。此请并不为图胡家的产业,只想与胡寡妇白头到老。”
“这样……”沈默不禁沉吟起来。赵长生眼下的条件,倒的确不算差了。在沈家也算是中高层管理人员,收入丰厚,年底还有花红可分。要是不图胡家的财产,又肯过继头男给胡家,说不定胡老爹还真能应下这事。“长生啊,你怎么就对那胡寡妇念念不忘了呢?要说你如今便是要寻个绝色,也不是太难,屋里也有了人,又不是急得憋火。”
“嘿嘿……小的是喜欢绝色的女子不假。那胡寡妇说是生得不差,却也算不得国色天香。可竟象是生生钻进小人的心里去了!一见着她,小的竟连赵胡两家世代的交情也顾不得,只想博她一笑。许是有什么前世之缘也未定罢。”赵长生听出沈默话中己经有了几分意识,便笑着抬起头解释道。
“哼!就是中了你那脉儿了!”沈默嗤的一声笑道:“这眼看也快过年了,回头我正要派人去给胡老爹送些年货,也不枉他为沈家辛劳一场。顺便把话头提一提,成不成的看他罢。”
“谢老爷成全!要是蒙老爷玉成了好事,长生再给老爷磕头谢媒!”听到沈默应下了这事,赵长生高兴得一头磕在地上,倒是实实在在得“咚!”得一声响起。让沈默无奈得摇了摇头……
车队继续启程,周芷儿倚在沈默怀中,听着他说起赵长生的事情,倒是轻笑道:“也难为他了,我听说不少人给他提亲,四下的美人都提过一圈儿了。却也没见他点过头。原来竟是为她虚位以待呢……”
沈默点头道:“若非他许了正室,又要过继头男给胡老爹为孙。我也不敢应他这事。”
“唉……若非是因为我姐妹在,你与那位马家小娘子,兴许就成了呢。”说起正室的事情,周芷儿不免想到了定远的马秀英。看着沈默有些沮丧的脸,不禁吃吃笑道:“当日让你强拉了她回家罢,你却不肯。不然怕是娃都有了呢!”
“呃……”沈默长长得出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新播的麦子刚刚钻出青色的芽苗,一行行一列列整齐的排布着。他没敢在周芷儿面前说,却只好在心中自语道: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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