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官?大婶级的‘剩女’?”一道轻柔的软嗓扬起,微透着一丝好奇的问:“你们说的是什么人呀?”用这样的形容词会不会也太污辱人了点?
说话的,是刚从学校毕业,远从台南北上前来投靠哥哥,准备开始自食其力的社会新鲜人,纪筱熙。
微皱了一下眉,她收起始终保持的微笑表情,问道:“那个……女教官,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吗?”
“何止?”只见某个碎嘴的人靠了过来,喳呼着道:“筱熙妹妹,你才刚来,有很多所秘辛你还不知道,总而言之,你在公司里必须特别注意一个叫朱心语的女人,她是我毛司业务部门的主管,个性一向孤傲自负,听说都三十几岁了,却连个男朋友也没有,好像还是个处女……”
“你们有完没完?”
骤然,一道具有十足权威的嗓音扬起,光是低沉、威胁的声调,就足以震慑住现场的任何一个人。
“我不记得今天是来参与一场批斗大会的,你们的交谈令我感到相当刺耳。”沉着一张俊脸,纪展勋一席冷冷的话,几乎把大伙儿吓得魂飞魄散。
他突如其来的严厉语气,令一旁的纪筱熙大吃一惊,她很快地抬起头来,看向她那个从不随便发脾气的唯一胞兄。
“哥,你怎么了?”干嘛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呀?
“是啊,总经理,大伙儿也只是随意谈笑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眼见一把无名火已经熊熊燃起,虽然起火点不明,但为了明哲保身,原本不断议论是非的一群全都纷纷闭上嘴,极力缓和包厢内瞬间变得僵凝的气氛。
看见一张张对他又惊又惧的脸,纪展勋知道自己是反应过度了,但尽管他与朱心语已经分开有一段时间了,他还是见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是。
因为,这种无力保护她的挫折感会不断在他心中拨酵。
“我觉得有点累了,今晚的庆功宴我会买单的,你们好好玩吧。”他改以平缓的口吻说着,嗓音低沉而疲倦。
这让始终默默观察着他的纪筱熙不禁感到一丝疑惑,不明白一向沉稳冷静的哥哥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措。
“那我也离开好了。”她笑道:“反正我今天才第一天到公司报到,这场庆功宴本来就没有我的份,就不好继续打扰罗!”
于是,纪家兄妹一同离开包厢,往柜台的方向走去。
当纪展勋正准备付帐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他的眼中。
“请问三一0包厢在哪里?”徐嘉嘉神色有些慌张的来到柜台前,急急忙忙问着服务生。
“嘉嘉?”纪展勋见到她后略感讶异,问道:“今天下班的时候,你不是说想趁着周休二日去垦丁度假吗?”
“总经理?”猛一抬头,看见是纪展勋,徐嘉嘉立刻扬起一抹苦笑,解释道:“我是临时接到朱姐的电话,因为不太放心,于是取消了度假,一路找来的。”顿了顿,她又道:“我在电话中听见朱姐似乎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我怕她继续喝下去会出事,所以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过来。”
听完,纪展勋脸色一僵,心里已有数的他,陡然一个旋身,快步往公司同仁们聚会的隔壁包厢走去。
当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他永远不会忘记眼前所见到的惊人景象。
“筱熙,今晚你一个人待在家可以吗?”
一手握紧方向盘,纪展勋一面观察着路况,一面与手机那头的妹妹说话。
“有什么不可以?”她都已经二十四岁了耶!“与其考量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安不安全,我倒是挺担心你能不能一个人搞定刚刚那个女人。”
想起刚才混乱的一幕,纪筱熙不禁莞尔。怎么也想不到,哥哥会在看见一个醉倒在地上的女子时,便误以为她已经休克,当场心急的想替对方做人工呼吸,却……
由那一幕太过于惨烈,不是一般人可以镇定的欣赏完的,因此她放弃了直击的机会,但听见哥哥爆出一连串如雷般的咆哮声时,她大概猜得出来,那个女人对他做了什么好事。
这时,电话的另一头又传来女子吵闹的声音。
“纪展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以为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就天崩地裂了吗?呕——我才没有这么……呕——窝囊……呕——”
紧接着是纪展勋惊慌失措的破口大骂。
“笨蛋,别抓我的头发!该死的,你扯我的裤子想做什么?朱心语,我警告你别乱来喔,你敢吐在这里给我试试看……啊——”
听见那一串有如鸡飞狗跳的声音,为了不增加哥哥行车安全的负担,纪筱熙决定赶紧收线。
“哥,虽然我不知道你之前究竟对人家做了什么,害得人家喝得这么醉,还在看见你的时候当场哭得浙沥哗啦,但是,个人造业个人担,你今晚就好好照顾我那的嫂子吧,不必担心我了,明天我们在公司碰面罗。”
匆匆与妹妹讲完电话之后,纪展勋一脸铁青的瞪着身旁的醉鬼,道:“你若想骂我,就先一次吐个干净再骂,别一边骂一边吐,我就在这儿,不会跑掉!”
“你还消遣我?”朱心语一听,更是急怒攻心地思索着更残酷的字眼来对付他。
“我朱心语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爱上你这,没心没肺的坏!”
“我没心没肺?”无端受气,他反唇相稽,立刻回敬了一句,“是谁先脚踏两条船?”
咦,他那怨怒的指责语气,摆明了就是……
“你怀疑我劈腿?”
“我用不着怀疑!”纪展勋低声诅咒了一声,觉得沮丧又绝望。“我都已经亲眼目睹你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了。”
“喔,是吗?”她驳斥蓿,带着质问的语气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跟什么人?你说啊!你说啊!”
“你还想否认?”他严酷地问:“那你告诉我,某个星期日早上,你和谁碰过面?”
闻言,朱心语愣了一会儿,一时竟然无话可答。
“想起来了?”瞧她那副心虚的样子,教纪展勋看了就有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想偷吃,也要懂得擦嘴啊!”
那一天,他才刚下飞机,兴匆匆的拿着从国外带回来的求和礼物,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怎知就是这么巧,让他在无意间撞见她与那个姓苏的一同亲密的用餐,席间两人看似亲昵热络,非但如此,她还大方的让对方握着她的手,而真正教他气结的是,她竟主动对那个男人投怀送抱!
“原来……我和苏世齐碰面的那一天,你已经回来了?”过了似乎有一世纪那么久,她才重拾她的声音。“你来找过我?”
“很不凑巧吧?”纪展勋冷冷的一笑,“差一点就破坏你们的好事了,是吗?”
听到这里,朱心语也酒醒了大半,脑子里慢慢理出一些头绪。
纪展勋以为她与前一段感情至今依然还下休止符,以为她还是无法抛开对苏世齐的眷恋,因此当那一天他撞见了她与苏世齐尽释前嫌的那一幕时,自然感到相当不是滋味,认为自己被愚弄了。
“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症侯群。”她说得一脸正经。
他却听得一头雾水。“你说……什么症候群?”
“我没有自虐与被强迫方面的病症。”朱心语叹道:“那一天我与世齐只是偶遇,他也为他曾经做过的许多伤害我的事郑重的向我道歉,希望我们之间还可以是朋友。”
随着她乎缓地、巨细靡遗地娓娓道来时,车子也已经驶抵她居住的公寓外,于是她自行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纪展勋却在这一瞬间拉住了她,不让她离开。
瞥了一眼他还紧抓着她不放的大手,朱心语以挑衅的口吻问:“纪总经理,请问您还有何指教?”
“那你怎么说?”他一双锐利的眸子直视着她,又问:“难道你还想和那个跟垃圾一样的男人继续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