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绿衣公子却在这脸面大雪之中行走的更是健步如飞头也不回,就好似刚刚的这一抹身影根本就从未来过也从未出现过。
身后,萧青航回身上前一步俯身查看了一孩童的伤势,只一刻皱眉便又舒展了开口,随后又像似在自言自语又像似在对自己说,“本是无大碍的,老天有眼。”
闻言,苏云裳忙地从那一抹渐行渐远的幽绿身影中移了开,回过头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只抿了抿唇,并未言语。
很快,就如刚刚萧青航所言,他的手下白华立刻去山外请了郎中进山,而在众人的眼里却见那郎中也本是健步如飞马不停蹄的向这边赶来,谁料却再见到冰冷的雪地上躺着无数之人黑压压一片之时,他却是明显的愣了愣,刹那间停下了脚步。
而走在前面一手拿着剑的白华也许是发觉到了这一点,回过了头果然见那郎中愣在了那里,不由得出声提醒道:“郎中先生,为何不走?”
一言提醒,那郎中似乎又回过了神,抬眼又微微看了眼前面那人数众多的人群便也硬生生的跟着白华走上了前去。
人还未到,李源便迎上了前急切而道:“这位郎中先生,还请您务必要好好诊治这些孩童的性命啊!还有……张药老,你放心,这银子绝对不是问题。”
李源如此说,自然有人为他的慷慨大方所纷纷赞叹,但也有个别余人在私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教书先生,怎能无个银子?可是到这里来大方来了!不过转念一想,话说回来,为何却只请回以为郎中先生,这些孩童们加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张药老,少说也有一百余人,而如今却只请来一位郎中先生,如果刚刚那位神秘的好善绿衣公子不走还好,可这一走,这放眼一看,除却那云裳丫头,又哪有几个会得一手好医术的?
这样一想,人群中便有一年过六十的老翁开了口,“这不算那些……死去的,算上张药老少说也有个五六十余人,这算上云裳丫头还有这位郎中先生,人手怎么能够?”
话音刚落,白华便迎上恭敬的开了口,“这位婶子你大可放心,我家公子他既是吩咐我做事在下也定会把此事做好。”说着,白华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位刚刚被请来的郎中,“这位郎中是山下最好的郎中,十几年前那场暴乱,他可谓是救了上百余人的性命,致使他们都侥幸逃过一截。”
白华的声音刚落下人群中便有一人斥声道:“这位小哥,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这十几年……那场暴乱大可不提。”说着,那人瞪了白华一眼沉下了脸。
人群中再次弥漫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而未让人料到的却是那也本是不太开口言语的另一位陌生的黑衣公子,也就是萧青航也笑笑开了口。
“大家定可放心,如若说此人没有入了图国境内,竟是在昆腾山外扎根落脚,在下到底是有些意外的。所以此事过后,在下还定想引荐他入了图国进了太医院去为皇上所用。”
此言一出,话语不急不躁,平淡的很,但却是着实的让大家伙吓了一跳。皇上?那可是一朝天子,九五之尊!而太医院又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宫里头的尊贵地方。而在场的明眼人一听那气场强大的陌生公子便知道他也一定是个身份尊贵的主,所以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那么必定是认真的了。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场的人见此场景便也你看看我,纷纷的道了句,“那便有劳这位郎中先生,还有云裳丫头为这些无辜的孩子治病了。至于我们家中有一些会得一手小医术的人我们刚刚也是速速去着人请了,所以现在还是先替这个无辜的孩子们治病为主要。”说着,其中有一个人又想了想,凝思了片刻又道:“但说到底,见闻刚刚那位绿衣公子也是会些医术的,如若他刚刚要是留下了,那便再好不过了。”说着,那人又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苏云裳一眼。
话语刚落,一时之间刚刚本就喧哗的场地顷刻间便就恢复了一片死寂之色,只有漫天数不清的白色雪花一片片飘落在地,或是飘落在人们的周身,瞬间变化为了雪水。
此时此刻,苏云裳淡淡一笑,随即抿了抿嘴,抬起头,郑重其事的对大家道:“今日我不能行医。”
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的所有人纷纷一片哗然之色。
阿胜首先反映了过来,也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苏云裳,显然她也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说。
“苏姐姐?”阿胜瞪大了眼睛。
苏云裳抿了抿唇,片刻之后便低下了头,而只顷刻之间,她那本是刚刚一片苍白之色的脸颊便又接而染上了一层红晕,“恕小女子直言,今日本是不宜行医,因是不巧来了葵水。”
只这一句,众人便也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因为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十余年自然都是知道刚刚的这一句话就是这个来历不明却是有着一副好善心肠的丫头一个规矩。而这些年他们也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
但转念一想,今时又怎能比得往日,只因往日的昆腾山是一片太平之色的,而如今却是顷刻间便毁去了数十与人的性命,难道她真的能依旧想往日一般,今日就是见死不救?
众人刚刚想到此处,还都未回过来神,便都听得自己的耳边突然幽幽的传进了一句话,“苏姑娘?你如今既是见死不救吗?这在在下眼里看来,苏姑娘并不是这样的为人。”
说话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萧青航!
而苏云裳本是低着头的,再听到这句话之时也并未有很快的反驳他的话,只是在想了想之后抬起头看着他轻声而道:“可是了解我?”
没有称呼萧公子,也未有称呼萧四爷,更未有称呼萧王爷。就是这样一句,可是了解我?顷刻间她便将萧青航这个人抛除了脑外,不拘束,不做作,坦坦荡荡,大大方方,毫不畏惧,既是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皇宫里头的一位尊贵无比的亲王。
这时,李源看了苏云裳一眼,挑了挑眉,眸光闪了闪,却并未开口言语。
转而,萧青航笑了笑,温润的道:“在下不曾了解,只是刚刚苏姑娘平白无故的赶走了那位好心的陌生公子,如今却更要自己见死不救,在下实在是看不过去,也不清楚苏姑娘此时此刻的那一颗玲珑剔透之心,所以在下也是冒然所问。”
苏云裳点了点头,想着刚刚他的那一句“玲珑剔透之心”不由得笑了笑,然而那抹笑意却是无比的淡漠,很快,她便回道:“小女子并未有什么能让您所了解的,就算有什么,想必小女子也无福让您来了解。”说着,苏云裳看了一眼那些躺在地上的孩童,那悲痛的眸光只一瞬便化为了虚有,她又说道:“小女子不能坏了规矩,只是也并未曾料到难道一个高高在上的图国亲王竟然是救不了这些无辜的孩子。”说着,她便转身头也不回的抬起步伐匆匆离开。
身后,只留下萧青航那一张淡漠而笑却又似丝毫无表情的面容,以及所有昆腾山的百姓们不可思议加上纷纷鄙夷的目光。而阿胜也在看了身后的萧青航一眼之后,便也跟上了她。
但无论是那些鄙夷的目光也好,也是这些年来她的好扇心肠的名声顷刻之间便化为了子虚乌有又被那些贫民百姓所扣上一个见死不救,蛇蝎心肠的人也好,她不在乎。因为她要的不过是希望他们平安,也希望全天下的百姓们所平平安安,安图享乐。可如今的平白无故冒出来的一个图国亲王,萧青航便彻彻底底的打乱了她多年来辛辛苦苦伪装的一切。如若这一刻,她依旧要再如曾经一样,再如往常一样,那么她只会越陷越深,越来越不受控制的进入了他设下的圈套,那万丈深渊,然后她在亲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越来越的无辜人在昆腾山死去。
这个萧青航,你究竟能奈我何?我虽不是卜算子的后人,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又可曾了解?
迈着一步步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离老远的苏云裳便见了玲岚再大门口来来回回的探头张望,她垂下眼眸,想起那些死去的孩子心下一沉,随即便走快了几步。而阿胜虽是跟在他的身后,这一路回来却也是似乎懂得她的心思,一句话也未曾说。
走到门前,玲岚便上前一步握住了苏云裳那已冻红的双手,急切问道:“怎么样了苏姐姐?张药老呢?那些孩子呢?阿胜刚刚跟着你去了,我留下来自是要看家,只能干着急。”
苏云裳抬头看了看她,想了想,她自是没有也让玲岚跟着,只是让阿胜一人跟着去的,因为她并不能保证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钻了她的空子,捣毁了她在草屋下设置的一切。那么这些年来,她便真的是辜负了师傅对她所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