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望去,包括在场的苏云裳等等人,只见那西边草屋的屋檐下不知何时站了一抹温润如玉的修长身影,白锦长袍,纯净非凡,一头黑丝用一块翠绿色的宝石发冠束起,清冷高傲,如玉无暇。
今日灵秀难得的入了一身平常人家要几月的收入才能咬咬牙买下的一身桃红点花绒毛罗裙,而又因齐大娘花下了血本才将当初嫁到夫家时婆婆所给的金银首饰都衬在了她的身上,因此她的这一出现,立刻引来了同住在山里的几个年轻小伙子的目光。
灵秀因那一声呼唤,顿时羞涩的低下了头,而齐大娘倒是老眼精光,本是刚刚招待着苏云裳几人这会子也是几步走到了楚公子的身边,但最后到底是一顿,在离那楚公子一步之遥的距离上停住了脚步。
“楚公子,今日是我家秀儿的生辰,因想着明年就是及笄成人之日,况且这些日子以来这山里又是不太平的,再加上您这贵人也在,所以老妇便想让大家伙也跟着热闹热闹。只是倒可惜了那些……无辜的孩子,老妇的心定是悲的。”说到最后,齐大娘已然沉下了声音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调子说了下去。
而苏云裳几人在这一头也是注意到了齐大娘的举动,便也是笑笑,旁若无人般的找了一个空角落坐了下去。
然而那被唤作楚公子的白衣男子却是平静的看了周遭一眼,声音不但不腻而道:“也好,在下三日后便离开,打扰了。”说着,又看了面前的齐大娘一眼,“敢问哪里是在下的座位?”
到底是那一据三日后离开,让本是喜笑颜开的齐大娘失了神,今日可是她幸幸苦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自家的女儿办下的生辰宴,为的就是能博得那富贵公子的一回眸,而如今这富贵公子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况且还只剩下短短的三日,这又怎生是好?
这样想着,齐大娘便佯作镇定的和颜道:“楚公子三日后便要离开了么?我这老眼昏花的老妇可是喜欢公子喜欢得紧,瞧这一张俊脸生的,老妇就似拿你当自己的儿子再看待,这一说走,老妇可是要好一阵子才能恢复了?”
某个角落里静坐的苏云裳与玲岚、阿胜见齐大娘如此情形,不禁都是一怔,倒是阿胜不免嗤了一声,低声道:“这齐大娘可是急了,话都不会说了。”
苏云裳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后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白衣胜雪的楚公子。
那日的好善公子么?如若不是今日在此,她到底是有些忘了昆腾山里还住着这样一个人物……
而苏云裳这一看,恰恰好好,那楚公子也是不经意间像这边扫了一眼,正好的对上了她的一双清丽眸子,但瞬间,他便移了开,又对齐大娘点了点头,像一个角落走去,那角落正是紧临阿胜的一个位置。
苏云裳见此眸光一闪,却是未有什么动作,只是低着头抿了口热茶,而玲岚倒不再是静默的坐在原位,就在见到那楚公子缓缓的抬步向这边走来的时候,她却是起了身走向了那还在一脸错愕不知如何是好的齐大娘身边,揉了揉自己红通通的脸蛋,跺跺脚说道:“大娘,岚儿知道你家屋子小,容不得这么多人,但冰天雪地的在这外面办生辰宴,不说这一会饭菜就凉了,怎么着也要为我们置办些清酒吧?”说着,她笑米米的看了一眼一旁思神正一脸痴痴的看向那楚公子的灵秀,低笑道:“也不枉费了我们特意来为灵秀妹妹祝贺的一番心思。”说着,她又似想起了什么,又对齐大娘道:“对了,大娘,苏姐姐可是还为了秀儿妹妹准备了礼物,一会子定是要看看的。”
齐大娘闻言本是在失了神不知如何是好,而在听到玲岚这么说,她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似得,忙走到灵秀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拍了拍,道:“秀儿,你这没眼力见的,还不去见见你的苏姐姐?”说着,她一指苏云裳正坐的位置,笑道:“你瞧,你苏姐姐今日可正是为了你难得一见的换了一番衣裳呢!”不过话说回来苏云裳今日的这一番举动可并不是真真的为了抢尽了灵秀的风头,而是似乎在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此刻,齐大娘这边刚刚话落,一旁的玲岚便也跟着笑道:“秀儿妹妹不也一样的么,大娘倒是废了一番心思,不知是废了多少银子。”这话一说出来,不仅是齐大娘尴尬在那,灵秀也一样尴尬在那,而俩人转念一想,这玲岚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便也不再说什么,皆只是笑了笑,紧接着,灵秀便冲着她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走向了苏云裳。
苏云裳本是在低头自顾自的喝茶,桌上的饭菜则是一口未动,而那楚公子当时向这边走来她也没有什么反映,就像是俩人根本不认识一样,不过那日俩人只是短暂的说了几句话,那楚公子便离开了,到底是不认识的。而灵秀迈着步伐向这边缓缓的走来,苏云裳却是淡笑着抬起了头。
“苏姐姐。”灵秀走到了苏云裳的身边坐在了刚刚玲岚坐的位置上,因玲岚现在不在位置,与齐大娘说过话后,回了苏云裳一声说是去如厕,她便也坐了下来。
苏云裳见灵秀一脸羞涩的模样,再加上刚刚不时看向那楚公子的神色,便突然明白过来了那日为何齐大娘要带着她捧着一筐的刺绣物件去自己那了。
这样想着,苏云裳便一笑,看看她点了点头道:“秀儿妹妹今日这一身罗裙定是与众不同的。”说着,她看了一眼周遭一直在向这边投来的爱慕目光,她便又道:“况且又是这些哥哥弟弟们也是难收回了眸子呢!”
此话一出,灵秀果然再次唰的红了脸蛋,而她又回头看了看,跺了跺脚,娇羞的对苏云裳道:“苏姐姐,你可是取笑秀儿了,保不准这些哥哥弟弟是爱慕苏姐姐来瞧苏姐姐的!”
苏云裳见她模样,眸光闪了闪,却是摇了摇头,坦然道:“定是秀儿妹妹再说笑,姐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又能惹来那些人的爱慕目光呢?”
话音刚落,灵秀便唰的转过头去看向隔着阿胜而坐的那位楚公子,不禁轻声道:“楚公子,别人不知,苏姐姐也不知,想必楚公子你定是知道的,这几日楚公子宿在我家,你定是知道我与苏姐姐一样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灵秀的这一举动,倒是让一向镇定自若的苏云裳有了一丝的反映,何时,在何时,她倒是有些不认识这个灵秀妹妹了?但苏云裳转而又看向灵秀那侧过去的脸颊,那眼眸,那神情,那一举一动都似乎是在告诉着她,这是灵秀,怎能不是灵秀?
陡然转醒,却是听得那楚公子淡淡的说了一句,“在下不知!”
一字一句,简单明了,仿佛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就是这样的清冷孤傲。
白雪铺路,寒风瑟瑟,齐大娘家的院子吵吵嚷嚷,热闹非凡。而谁也不知下一刻等待他们以及她们的却是如洪水猛兽般悄然袭来的惊天动地!
“不好了不好了……老婆子……秀儿……后院如厕那……”突然,一阵慌慌张张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际。而当众人的目光搜寻着那来人之时,却也看清了此人正是灵秀的爹爹,张大爷,不过此时的张大爷却不似平日那般,而是煞白着一张脸,双腿颤抖!
蹭的一声,苏云裳从座位上起了身,慌乱的几步便走到了张大爷的身边,“大爷,后院怎么了?”她有一种直觉,一种直觉告诉她,齐大娘家的后院一定出了事,而这事似乎就与她有关,因为她在望眼四周,在搜寻着玲岚的一丝一毫的身影之时,却是丝毫无所获。
她本可以几个箭步就跑到后院一看究竟,但多年来修养的秉性告诉她一定要冷静,再冷静!况且,她也不愿看到,不愿承认,出事的人就是玲岚!
可下一刻,张大爷的声音却是如五雷轰顶般生生的霹醒了恍若沉睡般的她!
“云儿,是你妹妹……是岚儿!”话刚刚罢,还未等张大爷再说些什么,苏云裳便再也不顾其他几步的冲向了后院如厕的位置!
平静,平静的很!除却齐大娘家的养的几只母鸡,又哪里还有其他的一丝影子?
而陆续赶来的其他人以及齐大娘、灵秀、阿胜等人也是注意到了这里根本没有玲岚的身边,不禁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死心的搜寻着!
“人呢?”苏云裳最先缓过神来,回过头焦急的去问张大爷。
第一次,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乱了分寸,况且是这么多人的面前,因为她在从张大爷的口中所听闻后院的如厕死了人,以及那死去的人正是她自小就当作亲妹妹的玲岚以后,她直觉她的胸口似有一团鲜血在凝聚着,凝聚着,下一刻似乎就要猛地喷涌出来。
“人呢?张大爷,玲岚呢?她在哪?你不是说她……”苏云裳早已失去了理智,两颗豆大的泪珠瞬间滑落。
“苏姐姐!”这是阿胜跑了过来焦急的看了一眼苏云裳,又道:“苏姐姐别慌,先让张大爷说完,你看这里哪有岚姐姐的影子,定是张大爷花了眼看错了!”
然而阿胜话刚刚落下,张大爷便一跺脚,煞白着脸道:“大爷怎能看错!那被黑衣人劫走的正是岚儿,大爷亲眼看见她倒在血泊中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