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家不远的一个电话亭里,念秋把一枚硬币插入投币口,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拨着一串电话号码。就在刚才,移动公司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她因为欠费而停机了。她试着给郑旭欧打了个电话,果然打不出去。交话费的地方离家里比较远,得坐至少四十分钟的公交车。明天是星期六,她想了想还是等明天再去交。可是,交不了话费,就意味着郑旭欧的电话打不进来。一连三天,她一点儿远慎的消息也没有,就连霜月也没有来学校,听说是因为家里有事。家里能有什么事,如果说有事真的只能是远慎有事了。
一想到那晚的情景,念秋就觉得害怕。李玉珂仇恨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撕裂,撕成碎片才能甘心。她明白自己和远慎已经犯了禁忌,两个本不该相爱的人却相爱了,必然会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她知道风波才刚刚开始,等待她的必然会是一场绞刑般的折磨。
如果前面是暴风暴雨,那么她已经做好了接受摧残和折磨的准备。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按下最后一个数字。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郑旭欧明快的声音传了过来,他问,“请问哪一位?”
标准的富家公子式的问法,既不过分热情,又不失礼貌。
念秋自报家门,“是我,念秋。”
一听到是念秋,郑旭欧笑了,“是你呀,怎么不用手机打呢?我都已经把你的号码存了下来。”
念秋笑了笑,也不和他闲聊,直接问,“你下午去看了我哥没有,他怎么样?”
电话那头,郑旭欧叹了一口气,“别提了,我连他家里的门都没进,他家里的门卫不让我进,说他们家少爷在家里休养,不和任何人接触。你说,这算是什么?远慎也不知道怎么搞得,突然和所有人失去联系,难道就不知道我们都在担心他吗?”
念秋的手一颤,电话差点滑了下来。
郑旭欧见自己说了这么多,电话那头都没有反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问,“喂,念秋你在听吗?念秋你在不在?……”
“哎,哎,我在听呢。”念秋回过神来。
郑旭欧酸酸地说,“他们家是豪门世家,像我们这种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暴发户的代名词,或许让他们家里的那些佣人和看门的都看不起我们呢!”
念秋敷衍地笑了笑,这个时候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和郑旭欧聊这些有的没的,她寻了一个借口,便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像一头受伤的小鹿一样冲进了暮色之中。
整整一个晚上,念秋都没有睡好。第二天,她早早地起床,草草地梳洗一番后,便出门准备到外面去走一走,她想到外面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是,走着走着,她突然向街边走去,坐上了一辆公汽。
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那些年少记忆中的噩梦开始向她袭来,二婶狰狞的笑脸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奏,她跪在鹅卵石铺上的小径上,凸起的石头将她的膝盖磨得好疼,她想哭,可是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她浑身上下就像着了火一样难受难忍,头痛地仿佛要裂开一样,终于她身体一歪,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每次回想到这一幕,回想起在樱园度过的那些日子,她都有种劫后重生的错觉,如果不是远慎,在她最艰难,最难捱的日子里给她温暖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那些梦魇般的日子。
现在,樱园就在眼前,近地伸出手就可以触到乳白色的院墙,她还记得上面曾经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一片又一片的叶子密密地挤在一起,使得原本乳白色的围墙变成了绿墙。现在,正是秋天,爬山虎的枝叶都变得枯黄起来,那乳白色的墙壁在残败的枝叶的遮掩下,显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凄凉感。
她绕了半圈,绕到当初远慎带着她偷偷溜出去时,翻过的那一堵低矮的围墙,却发现那里已经修建地和其他地方的围墙一样高了。望着足有三人高的围墙,她苦笑了一声,看来只能从大门进了。
她握紧了微微发颤的双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顾念秋,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遇见事情只会哭的小女孩了,现在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勇敢地面对这一切了。
是的,她必须单独地面对这一切了。
门卫似乎换了人,当年只有一个人守在门口,现在则变成了两个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带着黑色的领带,就像电影中的黑社会一样。念秋走过去,问其中一个门卫,“请问,顾远慎在家里吗?”
门卫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谁呀?”
念秋低着头,轻声说,“我是他的妹妹,你能帮忙我传个话吗?就是顾念秋在外面等他,请他出来一下,可以吗?”
门卫哈哈大笑,“我在顾家呆了三年,就没有听说我们家少爷有个妹妹叫顾念秋!你撒谎也撒的有点儿技术含量,好不好?”
另外一个门卫见来了一个漂亮地令人炫目的长发美女,连忙走过来,假装热心地问,“哎,出了什么事?”
那个门卫又夸张地笑了起来,“她说她是我们少爷的妹妹,你说可以笑不可笑,想找我们家少爷也不用编这种理由吧?”
另一个门卫听了后,直勾勾地看着她,“小妹妹,你这么漂亮的,想找少爷,就直接说是他的女朋友就行了,还用得着编这种谎话来骗我们吗?要不然,你可以向我们撒撒娇什么的,像你这种漂亮的大美女,只需要向我们笑一笑,我们就晕倒了,说不定就会让你进去的!”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笑得****而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