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争吵过后,宋令箭一直没有下过山,失去主人的小院每天都很安静,可能是没人来往的缘故,院子很容易就落了灰,我每天要把宋令箭的躺椅擦上两三次才会不沾灰尘。
厅里的男人被韩三笑带回了自己的家,他哪会照顾人,自己晚上走更白天睡觉,还恨着有人跟他抢床抢被子呢。
这会我又提着吃的喝的去韩三笑的家,平时总是韩三笑来我们的院子,这下总是我去他那,路上遇到相熟的人都要取笑我了,他们哪里知道我是去照顾那个病睡的男人呢!
这会正是夕食韩三笑要上工的时辰,他一觉睡醒在伸懒腰,我就推门进来了,檐下的小十一郎依旧蜷着肥胖的小身子在睡觉。
韩三笑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道:“来得正好,吃完上工。”
我将篮子放下,看了看门板上躺得歪七扭八的男人,他虽然会梦呓偶尔挣扎,但从来不会睡相这么差,不禁瞪着韩三笑道:“人在你边上睡着,你也不看看牢。”
韩三笑翻着篮子嘀咕道:“屋子就这么点大地方,睡在床脚下的,偶尔被踢几脚那是正常的事,我是个粗人,哪来贵家公子那么好的睡相。”
我啧了一声道:“就知道放在你这没好日子过。算了算了,还是送我那去吧,我那房间多,还有夏夏可以一起照顾。”
韩三笑却一口拒绝:“那多不适合,你们家仨女人,住个不知正邪的大男人在家里,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我看着男人安详的睡脸道:“不会的,他一定不是个坏人。”
韩三笑端着肩膀嘲笑我:“你不知世间险恶,以为天下人人都不坏。你说他要是不坏,怎么会有人想害他?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害他?
我抬头奇怪地看着韩三笑:“他是被人害成这样的?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他?”
韩三笑扒着饭道:“你看你还不傻,我胡说八道你都信——咦,怎么没有汤啊?我要的猪蹄汤呢?”
我倒了点热水给男人擦着额头道:“汤锅太重了,提这么远的路我怕压坏了篮子,晚上走更的时候你顺过来喝好了。我放厨房给你热着。”
温热的微烟在男人额头袅袅消失,他的皱眉一下就平缓了,看来他是喜欢被擦拭的。
我突然转头看韩三笑,因为他没有再跟我扯话,也没有响起他吃饭扒碗的杂碎声,他正出了神的盯着我,我也盯着他:“干什么?今天的菜又哪里不合你的口味了?”
韩三笑回过神来道:“没——很好吃,我吃得很饱。”
我白了他一眼:“难得没嫌弃,好吃就多吃点。”
韩三笑一嘴的白饭叹了口气,专注吃着饭道:“晚上我把他送回到宋令箭的院中吧,你这么来回送饭照顾,也挺累的吧。”
“还好,我当是锻炼体。”我突然想到宋令箭那天冷弓后面的眼神,担忧道,“千万别送他回来,宋令箭若看到他,会杀了他的……还是放在你这里吧,我来回一天也就这么一趟。”
韩三笑翻了个白眼道:“你还真信她说的,她说说而已——要是她真要杀他,何必等到今天。那么多天他都躺在她厅里,她随便掐一下他都活不了。”
我也正是在奇怪这一点。
“是啊,为什么宋令箭突然之间要杀他?”
韩三笑忖道:“可能是她突然哪里中邪了吧。”
我打了个颤,又想起宋令箭房门下流出来的绿光:“那天你跟我说的鬼灯什么的,后来你有去宋令箭那看过么?”
韩三笑道:“哦,问过了,她说她房间有盏绿色的琉璃灯,可能那天没点烛光点了个灯,才有绿光透得那么明显。”
“真的吗?”
韩三笑点头道:“真的。”
我不信。
这个问题韩三笑怎么会笨到自己去问宋令箭,就算问了,宋令箭也不会搭理他,更不可能还耐心地跟他解释自己房里有琉璃灯——宋令箭的房间我们谁都没有去过,她怎么可能会跟他说自己房间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