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呈古铜色,很厚重,好像经过了无数的传承,上面透露着一段庞大家族的历史,中间镶嵌着一个椭圆的戒饰,戒饰是一块扁平的古玉,上面纹路秀美,雕工极好。
这个戒指环周有点大,应该是男人戴的——
我转头看了看男人,难道这个戒指是他的?
我轻轻推了推他,确定他还是没有醒来,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在他修长的五个指头上一一比对,好像是跟他的食指是对应的,我悄悄地将戒指滑了进去,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他戴戒指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啊!我吓了一大跳!
他抓得很坚定,很用力,我飞快看他的脸,他的眼睛依旧闭着,脸上的表情却不再安详,而显得很冷酷,也很尖锐。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还是闭着眼睛,皱着眉。
“喂,喂,你醒了吗?”我惴惴不安,做贼心虚。
他依旧紧紧抓着我的我,仍旧在昏迷。
这个戒指,难道跟他有某种看不见的唯系么?我候在他身边,等他睡得觉了,仔细扒开他的手,他握得好用力,我整只手都白得没知觉了。
或许这两样东西,能唤醒他的知觉吧,我重新将那颗琉璃般的透珠拿出来,取下戒指,细心地放在了他的手里,他像是感觉到了它们的存在,两手紧紧地将它们握住了。
我没来得的感觉很开心,他比之前有感知多了,或许很快他就会醒过来了。
收拾好一切后,我从韩三笑的院子出来,已经是戌时了。我很少这个点了还在街上晃,灯笼也没点,还好巷道好些人家都好心地在门口点了可供路人照明的灯笼。
“哇”的一声,乌鸦凄厉地在巷上空滑过,翅膀拍动的声音很急促,也好像很痛苦。
我的心一提,乌鸦?怎么又是乌鸦?!
一听到乌鸦叫,我就想起前几天在西花原撞上的那几只死乌鸦,心里慌得狠,走得越来越快!
一出韩三笑所住的巷道,我突然撞在了一个人身上,由于撞上的速度太快,我“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退了几步,我看着对方心里突然凉了凉,吓得全身寒毛都立起来了——一个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高大如柱的人!
“什——什么人?”我颤着声音叫道。
对方也退后了几步,似乎在犹豫,然后他拿下了斗笠,是洪婶。
我松了口气,暗嘲自己的胆小,笑道:“是洪婶呀,吓我一跳。没下雨呢,穿着蓑衣要去哪呢?”
洪婶说话口吃很严重,所以很少说话,偶尔说一两句话都粗声粗气,她也不好意思在我们面前发声,所以总是像哑巴一样地打着手势。
她冲着我粗愣地笑了笑,对我做了个磨豆的手势,指了指北边。
我会意道:“去虹村买豆么?”
洪婶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奇怪道:“去虹村不是要去村口么,你怎么上这来了?”
洪婶又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巷底的某一户。
我点了点头,笑了:“送豆腐是吗?洪婶真是个好人。”
洪婶低着头害羞一笑。
我记起来上次答应过洪婶要给他一些柔肤油的,这几天自己都忙坏了,也没去市上,不好意思道:“柔肤油我哪天有空了拿给你,瞧我忙东忙西都忘了。”
洪婶摇摇手,指了指北边,跟我挥了挥手。
我说:“好吧,天黑了要小心点哦。”
洪婶披着硕大的蓑衣,显得十分笨拙,但动作却很利索,走了几步,她突然转过头来,跟我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她要出镇去了。
我笑着说:“我知道呀,你要去虹村买豆呀。”
洪婶摇了摇头,目光闪烁地看着我,继续比划。
我有点懂,又不点不懂,问她:“你是说,你要离开这里,以后都不回来了?”
洪婶紧紧互握着粗糙的双手,对我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我感觉到有点不舍,虽然只是买豆腐时的点头之交,但也是从小这样看到大的,突然说要走,就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一样,便多问了一句:“去哪里呀?”
洪婶比划说,是个远房亲戚,知道她孤苦无依,要接她去享福。
我笑了笑说:“这是好事呀,以后安定下来,方便的话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洪婶低下了头,大斗笠跟肥蓑衣的,显得她整个人像庙里的大钟。
也许她也有点不舍得吧,我安慰道:“能过上好日子,大家都为你开心的呢,走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句,可千万别让我欠你柔肤油呢。”
洪婶抬起头,眼里带着令人不解的泪意,咬了咬唇,吐出两个厚重的字:“保重。”
我笑了,好多年没听洪婶开口说话了,突然点对我说话,我还真有点意外,又有点感动,点点头说:“恩,保重。”
洪婶转头走了,我歪着头目送她,感觉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