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武似乎心情不错,可能也只是想找个人来分享一下好消息,道:“说起这新来的上官大人,看样子比赵胖子是好了很多。前几天他还问我,愿意不愿意入编公籍,做个衙门号子。这会儿我还在想着得不得去呢……”
夏夏倒是挺有主见,提建议道:“那的确是个好机会——像项大哥你这样整天在山上跑的,总不能跑个一辈子呀。以前咱们讨厌衙门,还不是因为那赵大人眼鼻太高嘴脸太丑?上官哥哥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呢,跟着他不用做惹人讨厌的事儿。”夏夏似乎对新来的上官大人非常有好感,不禁哄劝。
项武忖道:“也对,一任江山一任官,现在的官大人不像以前那个乌瘴,他似乎也挺在意民风,自己身边连个文书都没带,想是都要在镇上举廉呢。咱这打猎的生计,反正啥时放了啥时都能捞起来,但号子招满了再想进可就难了。”
夏夏跟着忙点头:“我看他就连衙院都是独自一人打扫的,要不是我抽不了空,我早不忍去帮他了。”
看来他们对这新上任的上官大人都相当尊敬。
项武似乎打定了主意,连忙向我们抱了抱拳:“看燕老板气色好了很多,我也就不吵烦你们了。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我总是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项武回头正要走,却突然被墙上的一副画吸引了,他认真地看着画上景物,轻皱了个眉。
“怎么了?”我见他盯着画目不转睛,难道他也觉得画上风景奇怪么?。
“没——没什么——”项武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回过头,继续向外走。
我送到门口夏夏就阻止了我:“巷中风大,飞姐身子不好,我送出巷好了。快回去吃点东西好喝药。”
看着项武离去的背影,我心里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还多了一层怪异,说不上为什么,项武没死,我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
刚才他一直盯着我墙上的画——我转头看了看壁画,这画又勾起了我的离人愁绪——
这是宋令箭送我的第一份礼物——与其说是她送,不如说是我死皮赖脸要过来的,也正是因为这幅画,我们才从邻居变成了朋友。
那日我刚从赵大人府上回来,县衙回来要经过西花原,我平时总是埋头绕道走,虽然绕的小道又远又难走,但比经过西花原的煎熬要好得多。但是那天我却被花原边上的一个黑影吸引了注意力——
谁这么大胆,居然在西花原边上作画?
我眯眼看了看,那画架后边的人正站了起来,头发长长的,体窄腰细,虽然穿着暗素色的长衫,却感觉是个女人。
有点眼熟——好像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宋令箭——她怎么来西花原作画,难道她不知道西花原是不能乱进的么?
眼见她就要往原里走,我飞快跑了过去,边跑边叫道:“别——别往里边走!”
宋令箭转过身,看到我也不奇怪,仿佛这个地方就该人来人往一样:“我为何不能走?”
我喘着气道:“危险,里面有妖怪,它们会吸光你的命的!”
宋令箭笑了,冷冷的,不屑的:“妖怪?”
我拼命点头,也拼命地缩回了踩在花草上的脚:“你不知道吗?这西花原闹鬼,闹了很多年,请了很多道士和尚都没用,不仅没用,那些道士和尚出来后都没一个能活——要不然这么大个原子,大白天的不会一个人也没有的!”
宋令箭不仅没有被我的话吓住,反而抬脚要往里走:“我倒要看看里头闹的是什么鬼——”
“别——你别进去——”我用力拉着她,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那么恐怖地死去,“你听我的话,我真的是为你好。”
宋令箭一脸可笑的表情:“为我好?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为我好?”
我愣了愣,我们不只一面之缘啊,我们久湖见过,做邻居也好有一段时间了,她怎么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我是燕飞啊——”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了,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
还好宋令箭放弃了进去的念头,重新回到了画架边上,我跟在后面一看,画架上还是雪白的纸面,但带好的颜料都是以绿与白为主:“你要画这原子么?千万不要呀,这原子不吉利,你画了它会招惹里头的脏东西的。”
宋令箭盯着我道:“原子里头的脏东西是怎么吸人性命的?”
我咽了咽口水,道:“本都是身强体强的人,进去出来后突然整个人就干瘪苍白,鸡皮白发,黑唇红牙……”我再说不下去,尖声叫着驱散了脑子里那些恐怖的景象。
宋令箭笑了起来,笑容在她脸上荡漾开来,像山樱的花瓣点晕了久湖的水面,她肯定觉得我胆战如雀的样子可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