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板!”我正心事重重地回到主镇,就听到有人不耐烦地大叫了我一声。
我一回头,竟是木匠章单单,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章师傅,你叫我?”
“叫了你老多次了,大白天的走魂了————”章单单一脸的不耐烦,朝我挥了个手,意思是让我跟他走。
每次章单单这样的动作,就是有货可以拿了,但是我想了想,我近期好像没什么木活托过来,难道是夏夏订了什么东西么?
我忙跟了上去,生怕落得太远惹章单单不高兴,他这个人是好,脾气爆得狠,所以他尽管有“刀下木鱼能游水”的美名,却始终没有学徒,所以我知道柱子哥居然在跟着他学手艺,就觉得很意外,即为柱子哥高兴,又为柱子哥担心,不知道他那木讷又老实的脾气会不会老是惹怒这暴大叔呢。
进了院子,章单单的院子总是放满了精巧的玩意儿,大东西放在院中,盖着麻布防湿,小东西就放在檐下的木架上,每次我进他院子都会好奇地去看看架上那些极为精巧如生的小玩意,但是今天我没有心情。
章单单粗鲁踢开挡路的木具,走到院角,用力掀开一张大布,露出一张结实的大床,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秀气。
这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是我之前特意来订做送给海漂的,他老是睡在门板铺成的床上,久了得多难受。章单单按照我的要求做过图纸给我看,我一直忙着郑府的接单,只说按照他的意思做就可以,后来事情发生太多,根本就没想起来过。
床做好了,但,海漂还会回来吗?我想起他很温和贴心的笑容,还有日夜照看他的用心,这下竟又湿了眼眶。
章单单嘴里含着铁钉,一直纠着眉头看我,拿下铁钉问我道:“怎么?有不妥么?”
我咽下心中酸涩,笑道:“章师傅果然好手艺,晚一点您让柱子送来吧,顺便把银子结了。”
章单单又刁上了铁钉,这下笑了,横沟粗眉的,其实都没有人发现,章单单长得也很好看,只不过他总是不修边幅又凶神恶煞,大家自然而然的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对我倒是挺和气的,所以和和气气的我经常会注意到他端正无比的五官。
章单单道:“没问题。对了,宋令箭回来没有?”
宋令箭?可真是哪穿壶不开提哪壶,他突然打听宋令箭干什么?
我摇了摇头,刚要忍下去的眼泪已经顺脸湍了下来。
章单单一怔,又从嘴里拿下了铁钉,道:“我没那意思,她没回来下次结也可以,不急的。”
“结什么?”我红着眼睛问。
“一张小椅子,没多少银子。我只是随便问问,没要债的意思。”章单单还以为是他惹得我落泪,一脸的不安,虽然他脾气暴躁,但心却很软,见不得姑娘家哭。
我问道:“她还托您做过椅子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章单单转身走到床边上,麻布裹出一张躺椅的开关,他俯看了看麻布边上别着的小布条,上面有订货的日期跟银数。
“十天前。本来她说七天来提货,但是昨天她没回来,我见着你了就问问。”
八天前?就是宋令箭走的前两天,她走之前没多久还来订过椅子,还定好七天提货,那是不是表明,她还是打算回来的?可能只是在路上碍了点时间,才迟迟没有回来?
我不敢给自己这样的希望,也害怕了这样无止无休的等待。
“床呆会就让柱子搬去,我做活了。”章单单拿起刨子,吹了吹上面的木屑。
我点点头,道:“麻烦了。我前几天听蔡大叔说您收了柱子哥当学徒,怎么没见他在呀?”
章单单道:“遣他出去拿木材了。一会儿回来,你有事找他?”
我连忙摆手:“没,没有,只是随便问问。柱子哥才跟您没几天,刀功已经很似模似样了,名师出高徒呀。”
章单单盯着我:“什么意思?”
我笑道:“前几天柱子哥送了我一只自己做的小木蝶,虽然比不上章师傅的拟真,但已抵过街上大半的小贩了呢。”
“小木蝶?——拿来我看看。”
我将钥匙串递给章单单,这也是前几天夏夏帮我串上去的,章单单看了看小木蝶,仔细地捏了捏,递还了给我,莫名其妙道:“我做活了。不送。”
我收回钥匙,难道是柱子哥手艺不纯熟,惹他生气了?但刚学活不久,哪能一步登天呀,这个章单单真是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