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笙却浑然不察觉凌拾柒的异样,只当凌拾柒没有去过晋阳王府,笑着安慰道:“你放心,我父王他对人可好了,我只要和他说一声,他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晋阳王……”凌拾柒喃喃地念了一声。
“恩!”李风笙点头,随后他脑袋里忽然闪现过什么,忽然“哎呀”叫了一声。
他是晋阳王儿子的事情,在这个衙门里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呢!
李家二少爷赶紧往四周瞅瞅,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第三个人在场。
凌拾柒看他紧张的样子,终于将那生冷的口气收了回来,慢慢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担心。你在成荫坡落崖的事情江湖上已经有很多人知晓。你父王也已经下了文书,通知成荫坡附近的衙门务必要寻找出一个叫‘李风笙’的男子。”
“你知道我叫什么啦?”李风笙挠了挠头,一阵懊恼,“这回我可捅出大娄子了,我这一受伤,父王一定担心得和什么似的。”
“这也怪不得你。”凌拾柒安慰道,“你去名剑山庄这一路,本来就非常凶险。”
“你怎么知道?”李风笙古怪地看了一眼凌拾柒。
凌拾柒不答话。
沉默是最致命的信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对不对!”聪明狡黠的李风笙立刻看出端倪,虎视眈眈地看着凌拾柒。
他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终于看到一点苗头:“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小爷叫做李风笙?所以你特地来送我饭吃,又跑去调查我的事情,顺便还知道我会逃,然后跑到山上来救我?!”
李风笙一边说,一边越来越觉得惊讶,惊讶自己居然把这一切连贯在一起,然后无礼地对着他的救命恩人说出来。
可一到凌拾柒旁边,他这嘴巴,怎么就停不住了,真正像个娘们似的。
“你告诉过裘捕头你姓李,白大人就已经差不多知晓你的身份了。”凌拾柒解释道,“我曾经见过你,所以也认得出你。”
“你以前见过我?”李风笙又是一阵奇怪,“可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他说着,又马上摇头道:“不对不对!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点眼熟,可是又说不出你到底是谁……”
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曾经短暂地占据了李风笙脑海的意识。
凌拾柒目光微微动了动,连带着手指也不经意地动了一下,他缓声道:“你说你觉得我眼熟?”
“是啊!”李风笙点头,“所以你当初送饭来吃,小爷也没怀疑你。”
当然了,二少爷是不会承认当时实在是饿得欢,所以一时之间忘记了思考。
凌拾柒瞧见李风笙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在他的生命里,很少有真正地“笑”过,他这一次忽然露出一个非常温暖的笑容,看着外面正大的太阳,笑着道:“也许你是见过我,后来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把我忘了。”
“不会!小爷我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李风笙不服气道。
凌拾柒点头,并没有否认李风笙那吹出来的本事:“我也有过很多曾经觉得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情,可到了后来,也因为很多不得已的原因,磨损了许多很珍贵的记忆。”
李风笙皱眉。
他仿佛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应该是和凌拾柒身体不会出血、能够自我修复一样邪门的东西。可李风笙听了,心里隐隐地,又有些伤感。
大概是凌拾柒这个人说来,太现实的缘故。
李风笙看向凌拾柒。
凌拾柒从阳光里收回视线,朝着李风笙笑,那笑容经过阳光的沐浴,显得特别美好:“不过还好,我一直记得最珍贵的东西。”
李风笙的心不可抑制地漏跳了半拍。
他一时间差点就忘记了,如今二少爷应该做的,是反驳眼前这个男人,他真的能够记得一切——他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可惜没等李风笙要说出口,房顶下面忽然传来了人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你们都干啥呢!”裘捕头仰头对着房顶大喊,“凌师爷,咱可找死你了!你是有多爱晒太阳啊!怎么又跑到房顶上了!”
李风笙刚刚想说的话,就因为下面的一句话卡在喉咙里。
裘捕头一出现,李风笙的心情顿时阴郁了下来。
“什么事?”凌拾柒在房顶上回道。
裘捕头撩起衣袖朝着自己的额头直扇:“不就是为那个臭小子的事情吗!你真不知道那臭小子就是咱衙门的扫把星!白大人把他放了,也不知道衙门里谁给在外面说了,现在老张叔的家人都闹上门来了,一定要咱衙门给个交代!”
裘捕头话没说完,就有人已经在旁边吹胡子瞪眼了。二少爷恶狠狠地朝下一瞪:“臭捕快,你说谁扫把星呢!”
“哟!”裘捕头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脸倒霉道:“凌师爷你怎么和那个扫把星在一块!”
二少爷又想用眼神杀人了。
“裘捕头,李公子不是扫把星。”感觉到身边杀气腾腾的某人,凌拾柒马上回道。
裘捕头哪管得了这么多:“我说凌师爷你能下来吗?咱这样仰着头和你说话挺累的……”
李风笙一把拽住凌拾柒,朝着裘捕头咧了嘴笑道:“有本事你自己上来!”
“你别妨碍公事!”裘捕头在房顶下瞪眼。
这家伙居然靠凌师爷那么近,真真真是成何体统!
他只是普通的地方捕快,练过几招防身之术,要像江湖人一样飞檐走壁,还得有一段距离,当然不能阻止李风笙的所作所为。
凌拾柒夹在两个人当中进退不得,他见两人相互僵持不下,只得开口道:“裘捕头,我马上就过来。”
“喂!你……你……!”李风笙气得一阵跺脚,“你居然敢拂逆小爷!”
“张家人闹上衙门的事可大可小,但如果被追捕你的那些江湖人知道了,事情就变得棘手了。”凌拾柒拉过李风笙的手,“我去处理,马上就会回来。”
凌拾柒的手被阳光沐浴过,似乎有点暖。
李风笙撇了撇嘴,没说话。
“你伤还没好,还是先回去白大人那休息休息吧。”凌拾柒又道。
李风笙想到那个头发花白的白大人,顿时泄了气道:“不要!我还是要跟你在一起!”
和白大人在一起,少不得礼数上的往来。可李风笙觉得他和凌拾柒在一起,就会免去很多很多繁文缛节,相处得特别融洽。
至于为什么,李风笙也说不上来。
“这……”凌拾柒略微地停顿了一下,显得有些犹豫。
李风笙才不管凌拾柒要讲什么,直接道:“要说张家人的事,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我理所应当去看看情况!”
“那些村民如果看到你出现,局面恐怕会变得更糟。”凌拾柒无奈道。
“没事!小爷轻功好,会藏起来的!”李风笙别起手来道。
房顶下的裘捕头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凌师爷,你赶紧过来吧!我看白大人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万一出了什么漏子,咱可担当不起啊!”
“好。”凌拾柒只得点头。他转过头来看李风笙,低声道:“衙门内知道你身份的只有我和白大人,我怕这次那些人来闹事,会有江湖上的人混在里面打探消息。”
平遥镇上出现第一批追杀李风笙的人,难免也会出现第二批、第三批。
他们知道李风笙还没有死的话,恐怕会继续探听这位二少爷现在所藏身的地方。
“放心,我一定会藏好的。”李风笙冲凌拾柒眨了眨眼,浑然忘记自己现在还是一个伤号。
不过二少爷决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凌拾柒知道李风笙的脾性,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两人很快跟随着裘捕头来到衙门前厅。前厅此时吵闹得厉害,各种争论的声音和哭泣的声音交替在一起,就像炸开了锅似的。
白大人已经在主持局面,但前来讨理的张家人显然没有平息下愤怒。
“白大人!你为什么释放杀死老张叔的凶手!”
“那小子害死我家老张,还在我家老张身上划了二十八刀,这样的杀人凶手天理难容,其罪当诛!”
“白大人你是我们平遥县的父母官,怎么能包庇凶手!妄我们平时还敬称你是青天大老爷,依我看,天下的耗子就是一般黑!”
凌拾柒踏入前厅的时候,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他的目光穿过人群,一下子就落到站在人群后几个带着斗篷的人身上。
但他目光在那些人身上还没停留太久,人群中就有人高喊。
“凌师爷来了!”
“凌师爷来了!”
“快看!凌师爷来了!”
呼唤声立刻就在人群里炸了开来,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踏入厅内卓然而立的凌拾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