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二门上,杜云和招呼了一声福乐,三个人安步当车,走走停停,锦衣知道这个小霸王的脑子里一定正在想什么鬼主意对付自己,无奈形势比人强,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了。(http;//燃§文&书&库
一路步行至一处偏僻的巷子,杜云和停下脚步,拉长脖子左看右看,然后悠闲地晃着手里的折扇,一指巷子一侧,吩咐锦衣道:“这座园子里头的花很好看,你进去给我折几枝出来。”
“啊?少爷,这个不好吧?”锦衣苦着脸道,“这个好像是私人的园子,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杜云和满不在乎地道:“你放心,这个园子虽说是私人的,主人家已好几年不在了,只留一个老家人看管着,形同废园。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你还跑不过一个老头?”
“少爷,不如小的替锦衣姑娘进去吧!”福乐见锦衣一脸的为难,自告奋勇道,“小的有的是力气,跑得更快!”
杜云和横了他一眼,提起折扇往他脑袋上敲了一记道:“多事!只顾着跑,难道不用摘花了吗?”然后甩开折扇,悠然自得地给自己晃着风,转头开始不耐烦地看着锦衣道,“你倒是进不进去?”
做这种事情真心大大地违背锦衣做人的宗旨,她实在答应不下来:“不问自取是为偷,奴婢实在……实在……”
“住口!”杜云和抬高下巴,义正言辞地打断她的话头道,“什么偷不偷的?花花草草的本来就是供人观赏的,他那园子里的花啊草啊的这么关着也是浪费,你进去摘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
“少罗嗦,还不快去?!”杜云和瞪起了眼睛。
锦衣还想告饶,见杜云和这副尊容,只得咬咬牙,由福乐托着身子上了围墙,然后小心地把身体挂到围墙里面,可还是一跤跌到了骨软筋痛。
爬起来后,她轻手轻脚地开始走动,紧张地四下里来回看,生怕给发现了。谁知她正要摘花,就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从花树的缝隙里看见一个人向这边走来。不知所措间,她欲待藏身,却早被那人发现,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在那里?”脚步声渐急。
锦衣如何做过这种偷鸡模狗的勾当,当下就慌了神,心虚之下,拔腿就跑。那老者见锦衣慌张逃却,疾步来追,他虽年纪已长,步履倒还稳健,竟然硬是没被锦衣溜掉,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着:“大胆女贼,居然潜入园中,还不给我站住……”
“老伯,不是这样的……”锦衣想要解释,可是一眼望见老人家气势汹汹的模样,只能避避先。
“好你个大胆女贼!光天化日居然就来行窃!看我不把你揪到衙门里去!”老人家一边怒气冲冲,一边脚下不停。
听这话,锦衣越发心虚,她不熟悉路径,只能围着花树乱转,累得气喘吁吁,把个伏在墙头的杜云和乐得嘿嘿直笑。锦衣听到笑声,瞥眼见到幸灾乐祸的杜云和,忽然记起就在自己上来的围墙附近好似就有一角门,赶紧往那头直冲过去,急手慌脚地终于拔下了门栓,开了门月兑身出来。杜云和见锦衣出来,紧接着那老头也跟着追出,口里喊着抓贼,福乐急忙将主子放下地,急切间,两人跌做一团。赶紧一骨碌爬起来,三个人夺路而逃。
锦衣毕竟是女流之辈,哪里跑得过杜云和两个,回头见那园子的老人家紧追不休,心里一慌,脚下一软。
“啊呀……”杜云和听到身后的声音,见锦衣扑倒在地,身后老头快要赶上,这老头还真锲而不舍,他暗骂了句,回身去拉锦衣:“真是麻烦!”拉起了锦衣就跑。那老头却还在背后边追边喊:“给我站住……你们这帮毛贼……站住……”
三人跑过几条街,见那老人家已经没了踪影,才歇下脚来。杜云和也不管市集上众目睽睽,拉着锦衣的手就哈哈大笑起来:“有趣,太有趣了……”
从险境里逃月兑,锦衣瞬间也油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意,喘着粗气看着杜云和的笑脸,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回头见身后的福乐也气喘未止,两人对望了一眼,又是一阵笑。
看着杜云和眼里清澈干净略带调皮的笑意,锦衣忽然觉得这人其实也不是很讨厌嘛。转念到此,她下意识感觉哪里不对劲,低头看去,见自己的手还被杜云和抓着,脸色不由一红。
杜云和也意识到了这点,见到锦衣脸红的模样,赶紧放开了她的手,清了清喉咙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道:“走吧。”率先开路。
回到织锦苑,想到牵手的那一幕,杜云和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忽然失笑着喃喃自语道:“臭丫头的手怎么跟没长骨头似的。”
锦涵进来看见杜云和对着自己的右手发呆,问道:“少爷,怎么了?是不是手受伤了?”
“没。”杜云和赶紧放下手,接过了锦涵递上来的茶盅喝了一口,然后把茶盅一放,盯着锦涵的手道,“锦涵,你的手伸过来我瞧瞧。”
锦涵一愣,不解地道:“少爷要做什么?”
“叫你伸过来你就伸过来。”杜云和道。锦涵依言伸出手去。
杜云和见她素手纤纤,指如葱根,当即伸手轻轻握住。
锦涵一个不防,羞得甩开了杜云和的手道:“少爷今天莫不是要作弄奴婢了?”拿了茶盘转身出了门。
杜云和也不去理她,只是一味自言自语地摇着头道:“不像,不像。”回想握住锦衣手时的感觉,忽如一阵暖风吹开了平静的心波,“柔若无骨,原来就是那种感觉……”
次日,福乐见杜云和带着锦衣又要出门,迎上来道:“少爷,您上次买回来的那只蟋蟀已经养得又强又壮了,是不是今天带出去玩玩?”
杜云和一听,也来了精神,随口道:“那还不带上?”
福乐拿了个蟋蟀罐子,三个人迤逦来到街道尽头的一处大敞棚下。锦衣只见这里聚集了许多斗蟋蟀的各色人等,吆喝喧哗异常。三个人一过去,当中一个身着云锦衣袍的富家公子就笑着上来往杜云和的肩头一拍道:“嚯!这不是杜家少爷吗?多日不见,越发地神气了啊?今天又带了什么样的货色过来了?”
杜云和不屑地把他的手拍开了道:“福乐!还不给姜公子瞧瞧我们的‘大将军王’?”
“嚯!好大的口气!”旁边一人道,“还没斗,怎么就自封‘大将军王’了?”
福乐把罐盖掀开一条缝,往身边几个人眼前晃了晃道:“看到没有?头大、项大、腿大、皮色好!就算我们少爷现在不自封,待会儿你们败下阵来,也一样要把封号拱手相让!”
杜云和得意地看着姜文博道:“姜少爷又带来了什么货色?”
姜文博手一扬,身边的小厮也拿过一个罐子来,得意洋洋地晃了一圈。姜文博看着杜云和笑道:“怎么样?大家评评,是不是足可以跟杜家少爷的宝贝一较高下了?”话语里一片胸有成竹。
杜云和斜睨了一眼姜文博手指上那枚雕镂着山水诗词,阳光下一照熠熠生辉,闪人眼睛的翡翠扳指道:“既然你这么自信,敢不敢以你手上的那枚扳指做赌注呐?”
姜文博垂目往自己手指上睨了一眼,不由一愕。
“怎么?心虚了?”杜云和一脸不屑地道,“既然你这么没自信,那还不如直接认输好了,我的‘大将军王’也不屑于跟无名小辈作战。”
“哼!”姜文博听他称自己的蟋蟀是无名小辈,哪会服气,当即下巴一抬道,“本少爷会认输?”他往杜云和身上一打量反问道,“那么你又要拿什么做赌注呢?”
“素闻姜大少除了走马斗鸡,平时也嗜好抚个琴。”杜云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我手里有一张寒玉古琴,可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你今天要是赢了,明日相约,我双手奉上便是。”
“当真?”姜文博一听这话,立时心境激荡了起来,眼睛里放着光芒道,“好!那就开战吧?都让开!今天我就和杜二少单挑,一决雌雄!”
锦衣看着众人起哄的起哄,嬉笑的嬉笑,把杜云和跟姜文博围到了中间空地上,她轻轻摇了摇头,自己是真对这些不感兴趣,遂站在外围干候着主子赌完出来。
里头的两个阔少让人在马尾鬃的引斗下,眼看着放进一个罐子里的两只蟋蟀斗了起来,一边蹲着为自家的鼓劲儿,一边紧张地看它们互相较量。只见它们不断地头顶脚踢,卷动着长长的触须,不停地旋转身体,寻找有利位置,勇敢扑杀对方。几经交锋之下,姜文博的那只垂头丧气地败下阵来,被姜文博一怒之下,抓起来扔了出去,刚好从锦衣的头顶飞过。看着这只被主人抛弃的蟋蟀,锦衣暗想不知道是不是杜云和输了,看他那自命不凡的模样,打击他一下想想倒也挺好玩的。
谁知里面立时传出了杜云和志得意满的声音:“哈哈!我的‘大将军王’名副其实吧?”他看着罐子里昂首挺胸,依旧斗志昂扬的自家蟋蟀趾高气扬地道。
人声里自然不乏附和之声,什么实至名归,什么确实非同凡响之类的,此起彼伏。
杜云和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姜文博道:“怎么样?愿赌服输!大伙儿可都现瞧着呢!你那枚扳指还不摘下来给我?”
“哼!”姜文博斜目瞥了一眼众人道,“成王败寇,没什么大不了的!拿去!”他将扳指从指上月兑落,交给了身边小厮。
杜云和从姜府的小厮手里接过扳指,捏在手里,满意地欣赏了一番,心安理得地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我们走!”姜文博怒视了一眼杜云和,招呼了小厮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杜云和不屑地瞧了一眼斗败的对手,趾高气扬地出来,见了锦衣道:“今天爷心情好,就不为难你了。走!去食香楼。”说着仰首先行了。
福乐朝锦衣笑道:“少爷赢了姓姜的那枚翡翠扳指,心情正好呢!走吧!”
两人快步跟了上去,福乐边走边讨好地要求杜云和把扳指给他瞧瞧开开眼界,杜云和抬手在他眼前一晃道:“怎么样?”
“少爷,小的都没看清楚。”
……
锦衣看着杜云和暗暗好笑,说是纨绔子弟吧,简直就像一心性还没长全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