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连芳乍见杜云柯来到,喜出望外:“表哥?”一把拉住了杜云柯的手臂坐下来道,“表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转头对几个丫头吩咐道,“还不把这些个撤了,赶紧另换几色过来!”
几个丫头撤了桌上的果盘鱼贯而出,杜云柯拨开她的手道:“你小小年纪,火气这么大,将来怎么得了?”
单连芳小嘴一嘟道:“表哥你要是能经常来看看我,我心情好了,火气自然就降下来了。”
“你以为我成天跟你一样没事做,可以天天陪你的吗?”杜云柯道,“你就不能待在闺阁里做做女红什么的吗?”
锦绣在一边笑道:“表小姐要是觉得无聊,不是可以去看我家少爷吗?”
单连芳郁郁间带着幽怨和气愤道:“自从上次被你们那个二少爷害得落水之后,我爹娘就不让我自个儿去你们那里了,说等我再大点才行。”她见丫鬟重新换上了果盘,摘了一颗葡萄剥了皮往杜云柯嘴边一送道,“来,表哥,张嘴。”
“我自己来。”杜云柯从她手里接过了道。
“这么大个人,居然比我还害臊。”单连芳撅嘴嘟囔着,转而又眉开眼笑地拉起了杜云柯道,“表哥,我带你去看件好东西!”拽着杜云柯的手臂便站了起来。
来到厢房外的抄手游廊边上,但见挂着一只鹦鹉,一身鲜丽的翠羽,十分惹人爱怜。见杜云柯和单连芳等人过去,那鹦鹉兴奋起来道:“贵客光临,蓬荜生辉,贵客光临,蓬荜生辉……”
单连芳很满意地看向杜云柯,问道:“表哥,你瞧我教得还行吧?多懂礼数!它可是我专门为表哥你准备的!”
杜云柯笑道:“这么看来,我瞧你以后倒要多向它学学了。”
单连芳一愣,猛然发觉是表哥拿自己来取笑,嗔道:“表哥,你又来奚落我。”
鹦鹉见两人说话,口技又痒了,说道:“滚!给我滚!”
杜云柯和锦绣尽皆一愣,连单连芳也瞠目结舌。只听这粗暴的鹦鹉继续道:“滚!表哥不来,你们都滚!”
单连芳一阵尴尬,怒瞪着鹦鹉,恨不得立时拔光它的毛。杜云柯却只淡淡一笑。
锦绣站在后面掩嘴而笑,只见单连芳瞪眼往鹦鹉身上狠拍了一记,惊得那鹦鹉大叫一声,扑棱棱扇动着翅膀,一对爪子才抓稳了架子。
“表哥,这混账畜生胡说八道,我们不要看了,还是去园子里走走吧。”单连芳说着拉了杜云柯要走。
杜云柯浅笑了一下,拨落她的手道:“我一路赶过来,想先去歇歇。”
锦绣在一边也道:“是啊,表小姐,我家少爷一路颠簸,等恢复了精神再陪表小姐吧。”
单连芳也醒悟过来:“我险些忘了,表哥才刚到。好吧,”她恋恋不舍地道,“表哥,那你先去休息吧,用饭的时候我来喊你。”
次早,杜云柯早早让锦绣收拾了就准备上路。
“怎么这么急着走。”来向单老爷辞行时,单老爷道。
“是啊,芳儿好不容易盼你来一回,总该多住两天才是啊。”单夫人道。
杜云柯抱着歉意道:“铺子那边实在月兑不开身,等什么时候空闲了,甥儿再行过来拜望舅父舅母。”
“表哥,你可记得你说的话,一有空闲就过来看我啊!”单连芳依依不舍地道。
杜云柯应了一声,掉头和锦绣出了门。来到马车旁,两人上了车,车夫一挥鞭子,车轮声随着马蹄声而去。
车厢里的杜云柯眉结不舒,只是看着脚下一寸见方的范围不言不语。锦绣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宽慰道:“少爷,奴婢既然是你的人,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看着你现在这样,奴婢心里更不好受。”
杜云柯摇了摇头道:“没有,你别操心了。”
看着他那俊美却忧郁的脸庞,锦绣没有放弃,说道:“奴婢跟了少爷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少爷的心事?少爷不把心里的话说给奴婢听,还能说给谁听……”
“不要说了!”杜云柯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合上了双眼,不再开口。
锦绣一阵无奈,看着这位总是把心事深埋心底的主子,内心泛起无限的怜惜。
回到杜府,已是黄昏时分,锦绣跟在杜云柯身后向凝辉院走,忽见杜云柯猛地停步不前,站在原地出神。她刚想开口问询,却见杜云柯头也不回地道:“你先回去,我去织锦苑跟二少爷说会儿话。”说完,他径直向织锦苑的方向去了。
锦绣本想跟着去伺候的,可见主子没发话,只得作罢,看着他匆匆的步伐,心想也好,或许和二少爷说说话解解闷,心里就能好受些了。
来到织锦苑,杜云和有些意外地道:“哥,听说你去单家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杜云柯坐了下来,淡淡地道:“生意上的事为重,岂能为了儿女私情因小失大。”
杜云和会心地一笑道:“哥,你这话要是说给老爷太太听,不知道他们的脸色会怎样?”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好似看见了太太满脸的尴尬之色。
锦浣端上茶来,杜云柯没见到锦衣,心里颇是一阵失落。而杜云和已经笑着道:“哥,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翡翠扳指的事吧?”
“嗯,”杜云柯品了一口茶,不明白他何故又重提这扳指的事情,问道,“怎么说?”
“那姓姜的当着众目睽睽下不好抵赖,输给了我,谁知第二天就守在我们家门口,死皮赖脸地要我还给他,被我的人给打走了。”杜云和哈哈笑着道。
原来,杜云柯走的那天,杜云和带了锦衣和福乐出去,在门口被守候多时的姜文博拦住,杜云和不明所以,问道:“你干什么?”
姜文博友好地笑看着杜云和道:“杜少爷,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想跟你商量件事情。”
“说吧,什么事?”杜云和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道。
姜文博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扳指道:“杜少爷,输给你的扳指是我爹的心爱之物,一直都没让人碰过。我因为瞧着喜欢,所以偷了出来,想戴着过过手瘾。我也没想到会真输了给你。万一被我爹查问起来,一定会追究到底,查出是我偷拿了的。我爹要是知道我把这枚扳指给输掉了,一定会狠狠地惩罚我的。你就看在我迫不得已的份上,把扳指还给我,我拿其它东西交换,你看可好?”
“笑话!”杜云和道,“当时你可是亲口答应下来愿意用这枚扳指为注的,现在输了又来出尔反尔的,你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是我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下来,可当时又不能翻悔,”姜文博央求道,“你就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先把扳指还给我,我明天立马拿别的好玩意儿送到府上来。”
杜云和抬手看了看扳指道:“我就喜欢这枚扳指,其它的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愿赌服输,哪能像你这么无赖的?你快回去吧,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姜文博见转寰已无余地,见杜云和抬腿要走,心一横,上来就抓住了杜云和的手臂,来抢夺他手上的扳指。福乐见状大惊,赶紧来拉姜文博,而此时姜文博的小厮也加入了战团,来扯福乐,两人纠缠在一起。因为是在杜府门口,看门的小厮一见,匆忙喊了其余人出来助战,众人七手八脚拉开姜文博。
“王八蛋!居然敢明着来抢?!给我教训了!”得了杜云和之令,众小厮对着姜文博和他那小厮一阵拳打脚踢。
锦衣见姜文博说话的时候就在情在理,当时就有些同情他的处境,见他被打,顿时心生怜悯,向杜云和求情道:“少爷,我看这位姜公子也是迫于无奈,你让他们住手别打了吧!”
杜云和看了锦衣,又瞧向姜文博道:“愿赌服输,要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输了就说用别的东西来交换,那还赌什么?”
“可是有话好说,”锦衣道,“这么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实在不应该!”
杜云和一愣,转过脸看向锦衣,瞪着她道:“你说什么?恃强凌弱,以多欺少?你是在指责我吗?”
锦衣心头一跳,却没有改口,抬头迎着杜云和带着凛然威势的目光道:“少爷现在难道不正是在这么做吗?”
两人对峙了一时,杜云和见锦衣丝毫不惧,转头移开了目光,悻悻地喝阻手下道:“住手!”他看了众小厮一眼道,“放他走!”
姜文博蜷着身子,抬起被打肿了的眼睛不甘心地看了杜云和一眼,和小厮搀扶着灰溜溜地离开了。
杜云和说完事情原委,见兄长若有所思,遂道:“这臭丫头,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还指责主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杜云柯劝道:“你何必跟一个丫头置气,我倒觉得这丫头心地善良得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敢于顶撞主子,难道你不觉得她这份心气最难能可贵吗?”
杜云和一愣,只是要他改口称赞锦衣,着实下不了台,只好悻悻地道:“哥这么一说,我还怎么惩治她。”
杜云柯一笑,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既然对那丫头不满,是不是当时就惩罚她了?”
“哼,”杜云和轻哼一声道,“就让她再得意几天。”
杜云柯笑道:“你既然到现在都没有惩罚她,说明你心里也觉得她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拍了拍杜云和的肩膀道,“好了,知道你心气高,你也别放在心里了,那个姜文博若说的是实话,那他也确实不好过了,你以后还是少去那种地方,免得他心怀不满,做出什么事来。”
杜云和哼了一声道:“是人都知道,扳指是他输给我的,我拿得名正言顺,他还能怎么样?”
正说着,锦涵进来道:“少爷,是不是现在就用饭?”
杜云和点头道:“别忘了备酒,我今天跟大少爷好好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