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雪梅听到翡翠说有人要抓她,吓了一跳,急忙扳着她的肩膀问。可是翡翠是个才六岁的小丫头,说也说不清楚,只说让她快点跑,急得雪梅满头的汗。
段氏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了声不好,“是黄家的人!”
“啥?”雪梅一时之间没有弄明白。
段氏着急忙慌的站了起来,将雪梅身上的大衫紧了紧,道:“你得赶紧走,不管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呆在老宅。”
“咋回事?”雪梅还是没有弄明白。
段氏见到雪梅还是迷迷糊糊的,心知她忘了前尘事,不知道黄家是谁,便拉着她的手,又一手拉着女儿丽质,急勿勿的站起来,“走,我带你走。”
女儿不能留在这里,万一黄家抢不到雪梅抢丽质怎么办?
拉着迷糊的雪梅刚走到门口,看到还站在厨房里发呆的翡翠,跺了跺脚,“想啥呢?还不跟着三婶走?”翡翠哦了一声,急忙跟着往外走。
一行四人焦急的沿着厨房后面的小路翻了后院低矮的院墙,没有一个人想到芳兰还在前院,万一别人把她抓走怎么办……
苗氏站在前院最后面,看到一角绿色的裙裳往后院跑,暗自松了口气,慢吞吞地走到吓傻了的饶氏身边。
十几个外村人手提着棍棒和铁镣凶神恶煞般地站在老宅门口,大声喊着让刘家交出新娘子,若是不交就杀将进去,杀个片瓦无存。旁边遥遥围着一些村民,指指点点的往这里看来。
饶氏哪里经过这个阵仗,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往日骂儿媳妇的威风荡然无存,只知道紧紧抓住芳兰的手臂。芳兰却是比她吓得还要厉害,脸色煞白,浑身不停的颤抖,一双腿却似站也站不稳。
苗氏轻蔑的笑笑,仰起了头。
“若杀就赶紧的进来杀,这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妇道人家,只管拎着铁的铜的往院子里冲就是。何必费这么多话?”
饶氏和芳兰听到苗氏这样说,登时白了脸,双腿哆嗦着站也站不稳。
“四,四婶……”芳兰牙齿打着颤不停的使眼色,让苗氏赶紧服软。
苗氏看也不看她,眼睛紧紧盯着院外那十几个人,口中森然道:“几个大老爷们,好大的威风!专会欺负我们妇道人家,你们还不过来杀?若是皱皱眉我便是小娘养的。”
“说得好!”
“血性!”
苗氏这话一出,旁边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喝彩声,就连那十几个围着刘家院门的恶人也不由得动容,暗自喝了一声彩。
雪梅这里急勿勿的往村外跑,刚刚跑了没多远迎面撞见了刘家老四。
刘承贵看到媳妇领着雪梅扯着女儿后面还跟着翡翠,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急忙问道:“咋回事?我咋听见有人去咱家闹事了?”
“可不得了了,黄家过来抢人了。”段氏看到丈夫过来,犹如有了主心骨,急忙竹筒倒豆子把刚刚的事情给说了一番。
“大哥不是去退婚书了吗?怎么黄家还要过来闹?难道大哥没……”刘承贵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嘴不再往下说。
雪梅焦急万分,她刚刚弄明白,这个黄家便是刘家老大把她卖去的人家,听说这家的儿子不是傻子就是得了重病,反正就是奄奄一息活不长了。若是不赶紧跑,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
便催促了一下段氏。
“快,你们赶紧去二哥那里,领了二嫂出去躲躲,我去老宅,咱娘还在呢。”刘承贵吩咐了媳妇一声,撒腿就往老宅跑去。
几个人跑到了雪梅家,找到了在院子里做针线的刑氏,三言两话把事情说清楚,刑氏时惊呆。
“老大,我操你姥姥!”刑氏一蹦三尺高,急忙将针线送进屋,随手拿了一个包袱皮卷了两件衣裳和几锭碎银子,挎在胳膊上就往外跑。
几个人急勿勿的,连院门都想不起关。
“走,先回我娘家躲躲。”刑氏拿定了主意,搀着女儿的胳膊就往村口跑。
刘承贵这时跑到了家里,看到院子外空无一人,心中一紧,大吼了一声“娘”就往院子里冲。
进去之后松了口气,母亲饶氏脸色青白跪坐在院子中一动不动,苗氏站在旁边抱着肩膀表情极为不屑,芳兰则是捂着脸呜呜地哭。
“娘,娘,你没事吧?”刘承贵连滚带爬的扑倒在饶氏身前。
“老三?”饶氏这才像反应过来,死死抓住儿子的手号啕大哭,“这些杀千刀的,他们拿着棍子拿着镣子,他们要杀了我啊……他们要杀了你的娘啊。你死哪去了?老三,老三,你晚一步来就看不到你的娘了……”
一边哭一边使劲拍儿子的肩膀。
刘承贵将母亲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见到她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暗暗放下一颗心。将她小心的扶到正房里坐下,倒了一盏茶递给她。饶氏颤抖着手接过茶水咕咚咕咚的就往口里灌,喝完茶之后便拍着大腿继续哭,什么也不说。
“四弟妹,这是咋回事?”刘承贵温言细语的劝了几句,见她依旧不停的哭,便转过头去问苗氏。
苗氏哼了一声,看了看依旧站在院子里捂着脸哭泣的芳兰,撇了撇嘴,“问清楚了二哥的住址,去抓雪梅了!”
刘承贵吓坏了,段氏和丽质都是跟着雪梅跑了,万一追上雪梅那岂不是老婆孩子一块完蛋吗?
“他们咋会知道二哥住在哪?”刘承贵急得脑门都要冒烟了。
苗氏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院子里的芳兰。
“不怪芳兰,不怪芳兰。”饶氏在一旁抽抽噎噎的,替芳兰开月兑,“他们拿着棍子拿着镣,若是芳兰不说他二叔住在哪,人家就要冲过来铐上我。芳兰是为了我,为了我才……”
刘承贵听了这话,只觉得手脚冰凉,大吼一声就往院子外跑去。
苗氏被这声吼给吓了一跳,突然激动起来,跟在三哥的后面就往外跑。
“翡翠!”
雪梅只觉得前面的景物渐渐地模糊不清,微微旋转。两腿一软,瘫倒在村口大树旁,脸色腊黄腊黄的,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胸口简直就像是要炸开来,疼的难受。
刑氏原本正搀扶着她,雪梅突然倒地,她也被带了一个趔趄。扶了几次没有扶起来,着急坏了,在雪梅身边转了两圈,蹲子,“我背你!”
这三个字一出口,雪梅的泪就扑漱漱的落了下来。前世父母离异,她自小跟着爸爸长大,爸爸后来又娶了后妈,对她不闻不问。母亲再嫁,和后爸情深意浓又生了个小弟弟,更是懒得理她。
大学四年,没有人给她付学费,她愣是靠着勤工俭学和助学金上了出来。后来遇到了老师,老师拿出自己的工资供她考研。人生二十多年,除了老师以外她没有在任何人那里感受过善意。
看到刑氏蹲在她的面前,双手支在身后等她往背上趴,泪水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滚落。
“你这孩子,想啥呢?赶紧的。”段氏掏出腋下的帕子按了按眼睛,哽咽道。
雪梅深吸一口气,在段氏的帮助下伏到了母亲的背上,走不了多远就觉得神智模糊了起来。
突然,她被一阵喧哗声所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这些人陷入了重围中。
“咋是个快病死的人?”一个帐房先生打扮的人仔细地看了看刑氏背上的雪梅,挠挠脑袋,疑惑万分。
“先生,管他这么多,先抢回去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再说。我看小娘们长的还不错,够水灵的,赶紧给少爷冲冲喜,这半个月少爷天天躺在床上装死,都憋坏了,冲完喜少爷又能出去乐呵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满不在乎的晃了晃手里的铁镣。
“滚你娘的蛋!你不乱说话是不是会死?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拨出来?这个病死鬼接回家,你是准备让老爷扒了我这层皮还是扒了你那层狗皮?”帐房先生一脚踹到那人身上,又往雪梅脸上仔细的打量几眼,看到她一直昏昏沉沉的,脸色腊黄腊黄,虽然长的不错,可是这一幅病死鬼的模样哪里像是八字带旺的人?这明明就是一个快要死的人……
难道被刘大骗了?想到这里嘴角抽搐了一下,问道,“喂,那娘们,你背上的人是不是叫刘雪梅?”
刑氏恨恨的呸了他一口,不接他的话。
旁边的人抖了抖手里的铁棍和铁镣,哗啦啦的响了一片,七嘴八舌的喝道:“那娘们,我们先生问你话,你咋不回答?”
段氏将丽质和翡翠藏到了自己身后,神色紧张的看着将他们围在一起的恶棍们。
“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