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怒气冲冲的推开了上房的门,大声问道:“我大伯为啥要把用来给我赎身的首饰送给了王家当聘礼?”
刘承志原本正在劝慰刘老爷子,让他不要伤心难过,突然听到女儿说了这句,脑袋轰的一蟣uo铝恕W??啡ィ??矢盖住Ⅻbr />
“爹,这到底是咋回事?雪梅说的我咋不懂?”
“这事,这事……”刘老爷子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雪梅嘴角一撇,冷笑出声。刘老爷子听到孙女的嗤笑声,脸色更红了。
“你大哥他……”刘老爷子便将刘承业昨天夜里和他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这事,我说你大哥了,万万不能,可是没想到他一早就出了门。”
刘老爷子说着抬起眼皮往雪梅那里看了一眼,见到她一脸的讥笑,忍不住长叹。自己连个儿子都管不住,也确实不怪孙女嘲笑他。
“那爷是啥意思?”雪梅强忍怒气道。
“这事,你大伯做得不地道。”刘老爷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么一句。
“老二啊,”刘老爷子转向刘承志,声音低沉的道,“这事,怪我。老四已经去追老大了,等把老大追回来,咱再做计较。”
刘承志就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
“爹,儿子嘴笨不会说话。”刘承志难过的几乎要哭了,“儿子不要钱,不要物,就想,就想要个公道。”
看到刘承志如此上道,雪梅不由自主的松口气。今天这事,要的就是刘承志的态度。现在得想办法,逼得刘老爷子再拿出首饰,把首饰给刘承志,让刘承志送到黄家或者拿去当铺里换银子。
可是,应该怎么逼刘老爷子呢?雪梅苦恼了起来。听到刘承志说了这句‘要公道’,她眼前一亮。
“对,我们就要个公道,凭啥大房想做啥就做啥?想卖人就卖人,咱家还没有家法了?我大伯娘私下跑到堂兄弟屋里翻体已钱,把我四婶给逼得上吊,我女乃都气得直哆嗦。爷你要是再这样袒护我大伯,叫村子里的人知道了咱家还要不要名声?以后我几个哥哥弟弟还要不要娶媳妇了?”雪梅换了个口气,饶有深意的说了一番话。
苗氏句句都不离首饰,分明是在撺掇着自己去上房闹事,她好从中谋利。自己刚刚一听到首饰的事情着了急,才会如此冲动的跑到上房。
可是说了两句之后,突然冷静了下来。这是一个父为上子为下的年代。哪怕就是刘老爷子做的再过份,只要他们没把孩子逼死,他们就没有过错。
如今,苗氏被饶氏逼得自尽。这话一传出去,只怕刘老爷子的脸面就全没有了。刘老爷子的脸面她才不想管,可是敬民却是她亲哥。如果刘家传出婆婆把媳妇逼得上吊的话,以后谁敢嫁给敬民?她为了敬民,也得帮着刘老爷子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至于苗氏,她相信只要有利益,一定会同意的。
嫂子把弟妹逼得上吊了……刘老爷子突然愣住了。
刘承志也愣住了,他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吃惊的看着女儿。
“你四婶他?”刘老爷子明显有些松动了。
“爷,我几个兄弟都还没说媒呢!要是外面传出啥不好的话,以后我几个兄弟谁敢嫁?想必我大伯娘和四婶都懂得这个道理。”雪梅顺着刘老爷子的心思道,“我大伯和大伯娘都是孝顺的人,只要爷一开口,想必会抢着替爷女乃分扰。至于四婶,我去劝四婶咋样?”
雪梅算准了,这事连氏肯定会吃个哑巴亏。如果她不肯替饶氏背这个黑锅,只怕饶氏第一个就要为难她。
屋子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各自在想各自的心事。
外面,传来了敬民的声音,他刚去请了秦夫子到家。秦夫子被他一溜小跑着拽了过来,只跑得气喘吁吁,满身是汗。
雪梅就道:“若是我四婶对秦夫子说了不该说的话……”
刘老爷子突然就激灵了一下,就开了口:“你大伯娘她,没啥坏心思……就是不太会说话。”
这却是同意了雪梅的决定。
雪梅就点了点头。却把刘承志看得满头雾水。
“爷,那黄家的事咋说?”雪梅又问道。
刘老爷子就垂下了眼皮,道:“就按你的意思办!”
“那爷是答应重新分首饰喽?”雪梅笑嘻嘻的说道。
刘老爷子看了雪梅一眼,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爷,一会秦夫子走后,让我爹和我哥去把三叔请过来吧,还有四婶,也请来。对了,我家那份,得把那二百两重新分出来。”雪梅就道。
刘老爷子就答应了,雪梅不放心,又和他击掌三下。
击完了掌,她顾不得和刘承志解释便出了上房,大声对着刚走到苗氏门口的秦夫子道:“秦夫子,您老来了?您老赶紧先替我女乃看看吧。我女乃被我大伯娘气的厥过去了。”
秦夫子一听这话就愣住了,不是说替一个上吊的人来诊脉吗?咋还有一个晕的?就连请秦夫子过来的敬民也愣了,可是看到妹妹一脸煞有其事,只是皱了皱眉,站在一旁。
围观着刘家老宅的人听了雪梅的话齐齐的怔住,议论纷纷。
连氏不忿,隔着窗户纸对着外面叫骂,“雪梅你个小蹄子,不要胡言乱语,啥叫我把你女乃气得厥过去了?”
雪梅就大声道:“我都问清楚了,翡翠说你在我四婶屋里搜出来了体已钱。把我四婶气得上吊,我女乃和你拌了几句嘴,气得浑身发抖,现在晕倒在了芳兰姐的房间里。你当我们不知道咋地?我爷刚刚和我爹在上房说了半天,说的就是这个事。现在邻居们都在,让大家评评这个理儿,看有几个向着你的?”
“你个小蹄子……”连氏气晕了,刚刚骂了一句却被人死死的捂住嘴。
饶氏站在连氏身后,一脸的喜色,只觉得站在院子里的雪梅前所未有的可亲可爱。连氏不敢反抗饶氏,只是嘴里唔唔的表示抗议。
雪梅这时扑到了东厢房的窗下,扬声道:“女乃,你没事吧?没事吧?芳兰姐,我女乃没事吧?”然后小声又快速的说了一句,这是我爷的意思。
饶氏喜上眉梢,冲着芳兰恶狠狠的使了几个眼色。
芳兰便结结巴巴的道:“女乃还在我床上躺着,没醒呢……”
饶氏听到芳兰说了这话,急忙掂起小脚,蹑手蹑脚的走回到床边,直挺挺地往后面倒去。
雪梅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便对着秦夫子道:“夫子先替我女乃瞧瞧吧!”
秦夫子瞅了瞅西厢房,又看了看东厢房,最终还是决定先替老人家看。看到秦夫子进了东厢房,雪梅一溜烟的钻进了西厢房。
苗氏急忙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脸煞白的看着雪梅。
雪梅急忙将枕头移到了她的身后,快速地将上房的决定和她说了说。
“真的能重新分首饰?”苗氏的声音有些颤抖,只觉得这次上吊也算是上得值了。
雪梅便点点头,“这事,要在大伯回来前弄好。万一他回来了,在爷女乃耳边说了啥话……”
苗氏便唤过翡翠过来,附耳几句,翡翠迷茫了一阵,随即又明白,跑到院子里开始大哭,“大伯娘,你为啥要害死我娘?为啥要害死我娘?”
听到翡翠的哭声,西厢里装晕的饶氏,上房里正垂着头的刘老爷子,纷纷长吁了一口气。
刘老爷子向着刘承志使了个眼色。刘承志便一脸严肃的出了上房,喝止住了正在哭泣的翡翠。
只有雪梅看了看脸有得色的苗氏,心中厌恶无比。翡翠才六岁,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这样利用她,好吗?
可是,现在二房和四房在一条战线上,只得微微垂下螓首,暗自叹息一声。
秦夫子是个医生,只是搭了一下饶氏的脉便知道个大概。胡乱嘱咐了几句,开了一个宁心安神的方子,便到了西厢房。给苗氏诊倒是异常认真,替她把了好几次脉,才一脸庆幸的说道:“幸好救的及时,只是喉咙得有几天不舒服。将养一下就无事了。我给你们开个方子,一会去我家里拿药。”
雪梅便千恩万谢的将秦夫子送出了西厢房,见到了已经等在院中的刘老爷子。
刘老爷子一脸惭愧,“让秦夫子见笑了,见笑了。家门不幸啊!”
秦夫子态度十分的冷淡,“这家里的妯娌之间,哪有不拌嘴的,刘老爷子不必太过挂怀。”又说了说苗氏的病情,令药童背着药箱就要走。
刘老爷子急忙向着敬民道:“敬民,快替我送送秦夫子,要送到家。”
看到秦夫子和孙子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刘老爷子如释重负,长长的吁了口气。转过身,向着东厢房摇了摇头。
“承志啊,你去看看你三弟,顺便找个人把你三弟抬过来。”
刘老爷子的腰似乎更弯了,神情落寞的往上房走去。
刘承志和雪梅互视了一下,发现彼此眼中都有一丝喜悦。
西厢房的苗氏,将手攫成了拳头,死死地堵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