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饶氏学规矩?雪梅几乎就要笑了出来。芳兰打小被马婆婆算出有一品夫人的好命,饶氏便将她带在身边细心教养,瞧瞧芳兰成什么样子了?除了好吃懒作还剩下什么?雪梅可不想变成米虫,更何况还是在家里贫穷的基础下。
穷人家的姑娘就没资格作娇娇女的梦,脚踏实地慢慢挣钱这才是最正经的道理。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看看自己平时有没有受过这样的教育,身份配不配得上对方。
雪梅不想巴结叶姑娘,哪怕叶姑娘再热情,她也不想占她家的任何便宜。便宜能是那么好占的?将来拿什么来还叶姑娘的恩情?还得起吗?
所以,她只是淡淡的行个福礼,表示自己知道了。
刘老爷子咧开嘴笑了,笑得极是开心。
“你明天领着雪梅去城里做几身衣服,别怕花钱。看看她穿这一身破破烂烂的像啥样子?再给弄几件像样的首饰。做完了衣服呢,你去叶明府后门转转,看能不能和采买搭上关系……”刘老爷子转过头对着饶氏说了一番话。
饶氏心领神会,眯着眼将雪梅上下打量一番,犹如看到了一尊散发着光芒的小金人。
雪梅脑子里迅速闪出一个成语:待价而沽!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院子里的小姐吗?打扮的漂漂亮亮等客人上门吗?拿我当人看了吗?
强忍着满腔怒意假笑道:“爷女乃实在是太费心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叶姑娘和我交好,也就是看中咱们是本本份份的农家,如果我穿得花枝招展,说不定她就不爱理我了呢。我看,不如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听到刘老爷子这样说,还是当着全家人的面,简直就是把他家的女儿当成一件商品了。刘承志和刑氏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雪梅和明珠在大雄殿见过叶姑娘他们是知道的。当时也没有当成一回事。小姑娘家家的,多几个朋友总是好事,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叶姑娘是知府的女儿,需要巴结。就是刑氏听到明珠说叶姑娘很喜欢雪梅,也是嘱咐雪梅让她不要和叶姑娘过于亲近,人家是枝头上的凤凰,咱们是地上的麻雀,敬而远之既可。
刘承志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道:“爹,雪梅和叶姑娘见面的事情我和她娘是知道的。人家叶姑娘是叶明府的掌上明珠。哪能和咱们这些农家交往?我看她也就是好奇罢了。爹娘其实不用费这个心思!”
“正因为咱们是农家。才更需要叶姑娘这样的人做朋友,现在雪梅有了这个机缘,怎么可以轻易的放过?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一切有我来操持!”刘老爷子面带不豫。打断了刘承志的话。
“叶姑娘是不可能做雪梅朋友的……”刘承志寸步不让,坚持道。
刘老爷子眼睛猛的收缩,看着二儿子,“你这是要和我做对?”
刘承志瑟缩了一下,随即又挺起了胸膛,“我没有和爹娘做对,我说的是事实。叶姑娘她是啥人,咱家是啥人?咋可能成为朋友?爹娘真的不用废这个心思。再说了,今天也不是在说雪梅的事。是说连大为啥要打伤我两个弟妹的事。”
“雪梅是我孙女,这事你做不了主!”刘老爷子黑着脸说道。
“我听我爹的……”雪梅看到刘承志和刘老爷子杠上了,立刻在旁边说道。
“你给我滚——”刘老爷子怒吼,不知是在吼雪梅还是在吼刘承志。
刘承志深施一礼,只觉得心灰意冷。“爹让我滚,我本来是该滚的。可是今天是给我两个兄弟来说理的,等到这个理说完,儿子就立刻滚。”
说了这句话便不理暴躁如雷的刘老爷子,转过头面向连大,“今天这事怎么说?你无故打伤我两个弟妹,是官了还是私了?官了的话,我们兄弟仨立刻就将你们连家告上官府;私了的话,你们连家给我两个兄弟赔药汤钱和看病钱。”
连大眯了眯眼,不屑的说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家,我只听你爹的。”
刘承志也不理他,转过头又对着刘承贵和刘承礼说道:“两位弟弟怎么看?是告官还是找里正处理?”
一个说要找里正私了,一个说要告官。
刘承志沉吟了片刻道:“我的意见是告官,你们觉得呢?不能咱们兄弟仨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装成缩头乌龟,以后咱们兄弟仨还咋在村子里立足下去,以后走出去会不会有人戳咱们脊梁骨?”
刘承贵就和刘承礼低声商量了一下,同意了刘承志的决定。
连大这才慌了神,急忙走到刘老爷子面前拱手道:“老爷子,你看看,你看看!这多大点事,你家三个孩子要告官,以后咱这亲戚还做不做?告了官后,我妹夫他咋弄?以后这脸面还要不要?”
刘老爷子的心里咯噔一下,便拿眼看刘承志,希望他能软下来。
刘承志不接触刘老爷子的目光,只是低垂着头。
告官就没脸面了?你大儿子折腾的这些事,件件都是不要脸的!雪梅嗤之以鼻。
刘老爷子就道:“连大侄子,你看该咋处理?”
听到这句问话,刘承志和连大同时抬起头,一个愕然一个欣喜。
连大笑嘻嘻地道:“我看这事既然是误会,那么就算了。既然那凤……箱子是卖到了叶明府家里,钱又都花到正途上,俺们大房就没啥话可说。只是希望老爷子以后多痛惜痛惜大房,毕竟大房是要给老爷子养老的。”
“爹——”刘承志拉长了声音,可怜巴巴的看着刘老爷子,“家里现在病的病倒的倒,咋就能这么算了?”
刘老爷子叹息道:“老二啊,既然连家都这么说了,我看就算了吧。连大也是想给大房出口气嘛!都是自家亲戚,忍忍就过去了。”
忍?听到这个忍字,屋里所有的人都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刘老爷子。
对外人仁慈,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如此恶劣,儿子们受了委屈,你的教育就是忍,若是你儿子欺负了别人你的教育就是去赔礼。一辈子都把脸面看得比家里人要,这样的父亲要来有什么用?
雪梅只觉得一阵阵恶寒。
“爹,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打了我那就算了,可是我媳妇,我媳妇……”刘承贵红着眼,“她做啥了?做啥了?连家的人把她衣裳扒了,凭啥?凭啥?”
“她以后还咋活?咋活啊?”说到这里,刘承贵一个七尺汉子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痛哭了起来,“这家里还有没有我们三房的活路?我被人打的骨头都断了,媳妇又被人扒了衣裳。我恨呐——我恨呐——我恨我自己为啥还活着,为啥不被黄家活活打死……”
刘承贵一边说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刘承礼‘唉’了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
刘承志愣了神,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便转过头去看连大,却见连大躲躲闪闪不敢和他目光相接。
雪梅怔了怔,然后猛地抬起头,怒视着刘老爷子。
“姓连的,老娘和你拼了!”刑氏张牙舞爪的向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