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走道,用冰雪铸成,雪白,冷酷,走道曲曲折折,蜿蜒盘向远方。
走道的一头,竖立着一块冰雕,冰中的人,紧闭双眼,安详平和,但他的意识,已经不在这里了。
君莫离恍恍惚惚间,踏上一块石板,他顺着石板向前走去,透过一层白雾,他看见了……月亮?
月亮?他抬头仔细的观察,月亮很圆,很大,漫天漆黑的夜空,竟连一颗星星也找不到。
月圆之夜!
他又向四处看去,然后,他发现,他似乎,是穿越了时空,因为,他看到了他绝不可能看到的活生生的一个人——西门吹雪!
这是,紫禁之巅,月圆之夜。
君莫离脑海中闪过那块碑文上的文字,他竟然……来到了这里,周围人都静静的抬头观看着,他纵身一跃,跳到高处,他总要,看得更清楚些才行。
那个与西门吹雪对视的,同样身着白衣的,同样表情淡漠的,应该就是碑文上所书的白云城主叶孤城了吧!
他心情蓦然激动起来,能亲眼所见两个绝世剑客比剑,哪怕这只是个梦境,也能对他的剑法有所帮助。
握紧手里的剑,这把剑,和屋顶上西门吹雪手里的剑一模一样,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的乌鞘古剑,原来,也曾有这么辉煌的时刻!
他的心中火热,变强的欲/望更甚。
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得见他,他离西门吹雪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来越仔细。
天外飞仙,乃绝世剑术,那一瞬间,如天仙临凡,闪耀寰宇,可是,都抵不过那无情的一剑,西门吹雪的剑。
他也想做到这样的地步,他渴望强大的实力,更渴望拥有独属于他自己的剑道,乌鞘剑在他手中,他不希望从此这柄剑就销声匿迹了。
可是,他该怎么做呢?
十岁以前,他是世家子弟,在爷爷的/宠/爱中长大,十岁以后,他心中只有报仇,人世的复杂,他到现在都没想透,比如,白怜儿为何会背叛他?
他的心,还是孩提时的稚女敕,他还没长大,还没学会坚强,所以,他才会输给常昊,不是常昊太卑鄙,而是他自己,还没有一颗坚定的心,一颗,纯粹的剑心。
此时,紫禁之巅的决战已经快要结束了。
战后,他看着西门吹雪抱着叶孤城的尸体,徒步走在街道上,他的心更冷,他的人也越显得寂寞,但他已证得大道,他在剑术的颠峰之上,犹如万丈雪峰上的一树寒梅,迎风而立。
无欲、无求、无情!
这……感受着这股气息,锋利无比又好像无处不在,君莫离似有察觉,与他体内的剑气,隐约有着共鸣。
这是在告诉他什么?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君莫离被刺眼的光芒惹得闭了眼,等他睁开后,看见的,就是漫天的花瓣飞舞,成一曲绝响。
这里就是万梅山庄?
不知为何,君莫离心中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突然,他的视线被眼前的一道人影吸引,是西门吹雪!
他的目光直直凝视着前方,那里,有一座坟,寂寥的坟。
这是……叶孤城?
君莫离心想着。
“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此时,我以痴迷入剑道。”
君莫离听着西门吹雪说话,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谁!
“踏入江湖后,我只为证剑道而杀人,已初窥得剑道门径。”
“与叶孤城比剑,乃我心中所求,如今,我以诚入剑道,已得剑道精义,领悟天下万物皆可为剑的道理。”
西门吹雪说着话,身体却慢慢转了过来,目光射向他所在的位置。
君莫离以为他看不见自己,可是,那淡漠的目光,分明映着自己的影子。
西门吹雪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人,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自己的剑,心中波澜不惊,他只看着君莫离,开口道:“你学剑?”
“你学剑?”这三个字,一说出来,就在君莫离的脑海里回荡不休,西门前辈问他,“你学剑”,他学剑么?
那么,为何他的心中还有不确定?为何他的信念还在动摇?
是了,他在怕,怕自己侮辱了西门前辈的剑道,怕自己心中动摇,怕自己,无法变强。
他怕,他做不到无情无欲,以诚待剑。
“是,我学剑。”君莫离嘴角慢慢绽开一个笑容,他用肯定的声音回答西门前辈的话。
怕,就去适应,怕,就去尝试,怕,就舍弃怕的感觉。
西门吹雪的眼中赞赏之意让君莫离心中一下子豁然开朗,阴霾散去,西门吹雪伸手在君莫离的剑上一抹,随即,画面破碎,元神归位。
冻住君莫离的冰块开始出现丝丝裂缝,然后,森然的剑气从君莫离体□□出,将冰块划出锋利的切口,冰块炸开,君莫离,睁开双眼。
缓缓活动着关节,君莫离惊奇的发现,他身体里的毒,已经完全消失了,内力也开始恢复,而他当心的那道剑刺穿的伤口,因为被冰封得及时,竟没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现在,伤口处已经可以开始结疤了。
这一切,简直太神奇了。君莫离想。
要不是他手中已经模样大变的剑身提醒他,这不是个梦,说不定,他还就这么给忽略过去了。
把剑横摆在眼前,他仔细端详着这柄剑。
剑身依然乌黑,然而此时却已经没有了光亮,仿佛那些光线都已经被吞吃进去,剑柄处,正面反面都浮现出一道花纹,花纹繁复,深邃神秘,但君莫离就是知道,这是“乌鞘”二字。
都说神剑通灵,想必,在长时间的陪伴西门吹雪的时候,这柄剑,就已经有灵性了吧,只是在他见到它的时候,无尽的寂寞,让它选择了封印沉睡,刚刚,才被西门吹雪唤醒。
“以后,就让我们一起,再造辉煌吧!”抚模着剑身,君莫离轻柔地对它说道。
乌鞘剑“呜呜”作响,好像欢欣的在回应。
紧握着剑,君莫离开始打量着身处的环境。
只有一条走道,空间很窄,但路很长。
整理了下衣襟,君莫离起步前行,心中,再无犹豫。
怕,没什么好怕的,不是么!
他一人一剑,有什么,仗剑挥去便是!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君莫离方才走道尽头。
尽头处,他踏上坚冰凝固的台阶,走进洞口,眼前一下明亮起来。
这是个全部用冰雕刻成的大厅,有梅树一两株,有寒潭一方,有寒冰玉/床/一座,这里,分明就是有谁生活过一样!
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遗留下的痕迹。
穿过大厅,君莫离就看到一望无际的冰原,还有鹰长啸的声音,熊嘶吼的声音,这里,竟然是野兽的乐园,难道,还有不怕冷的野兽?
打了个哆嗦,君莫离分明感到了寒冷,哪怕有内力护体,也挡不住寒气肆虐,怪不得,凡人无法到达这里,他都快冻成冰雕了有木有!
回到大厅,奇异的,他竟然觉得不冷了,再度试验了几次,他肯定,这个大厅,应该有某种东西保护,才会隔绝外面的寒气,这么说,他可以住在这里了?
早在看到这无尽寒冰时,君莫离心中就冒出一个想法。
这里了无人烟,安静的很,他可以在这里专心研究他的剑术,不会有谁来打扰,想起以前练剑的时候,总会有人不时的在旁边哀怨的看着他,要不就是打断他的沉思,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君莫离还不得不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妻而忍耐着,想到这里,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忍耐性,但再怎样,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终于与那个人划清界限,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一想到从今往后,自己可以随时随地地练剑,想怎么比划就怎么比划,只有他与剑的生活,君莫离心中就激动不已。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先让他高兴一阵子吧!
寒潭水可以锻炼他的体质,不过现在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需要等一段时间,倒是寒冰玉/床/可以现在就用了,不仅对身体有好处,还可以凝练心志,心动不如行动,君莫离走到寒冰玉/床/旁,坐在上面,将剑横摆在腿上,开始闭目调息起来。
这里并没有足迹留下,不管是人的还是动物的,他也没察觉到危险,所以,这些东西是他先看到的,应该……算是他的了吧!
至于饿了吃什么,君莫离现在满心都是剑道,再看了西门吹雪的剑术后,他的心中已经再也装不下其他,所以,食物神马的,等他感觉到饿了再说!
冰宫,这是君莫离随口给大厅起的名字。
冰宫里,只有他一个人,因为冰雪的晶莹,所以造成了只有白天,没有黑夜的现象,只是过了两天,君莫离身上,竟有了几分淡漠孤寂的味道。
君莫离:“你试试一个人生活只能跟剑说话的日子!”
总之,君莫离对这样的生活,甘之如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的时间,大部分都是用来专研那次看到的西门吹雪的剑术,快,快如闪电的速度,利,无物可挡的锋利,西门吹雪的剑,从来都只有一个快字,他的剑,一如他的人,寡言少语,却蕴含迅雷之势,势如破竹。
君莫离纵然已经在学习了,但也只模到的一两分韵味,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进入忘我之境,以前只是单纯的练剑,现在,那些剑术在他脑海中,仿佛蕴藏了滔天之势。
劈、刺、撩、扫……种种的基础剑法挥出,就成了绝世剑术。
回过神来,君莫离停止练剑,他步履轻盈的走到/床/边,坐下,他身上起了层薄汗,但君莫离首先做的,是拿起一块纯白的布,擦拭剑身,这块布,轻柔舒适,是他在冰原上斩杀的一种狐狸状的猛兽得来的兽皮,纯白无杂色,很适合擦拭他的剑。
他的面前,堆了一堆的野果,芳香四溢,这野果,应该就是外面难得一遇的天材地宝了吧!
但是,他堆在这里,不是自己要吃,而是,为了引出某个东西,或者说,是某个兽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