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跑。”
墨敬骁眼角眉梢间无一丝慌乱,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仿若并不怎么在意。
宁玉槿扬起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诧表情,愣了片刻,才眼睑一收,收了情绪。
墨敬骁铁定是有她的打算,她不该操心这个问题。
她该看的,是这个中毒的影卫那双眼睛能不能治。
“水?谁身上带了水?”
宁玉槿抬起头来,哑着声音有些焦急地冲着四面一喊。
“我!三小姐,我身上有!”
“我也有!”
“我们也有!”
几乎个个影卫身上都背着水囊,墨敬骁赶紧地让人给宁玉槿全部收集起来。
宁玉槿也不敢多耽误,拿着水囊开始猛地冲洗那影卫的眼睛,直冲得通红一片,冲得他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现在赶快送人回定王府,我给他弄药敷上,要不这双眼睛可就废了。”宁玉槿从一堆空水囊之中站了起来,单手叉腰,指着那影卫道。
墨敬骁环顾一周,突地开口,声音极具威严:“零二,你带着部分人清理现场。零四,你负责接应出去追人的影卫。其余几个,立马护着一零三,回定王府!”
“是!”
所有影卫齐齐应了一声,各自领命负责各自的事情去了。
宁玉槿在衣服上擦着自己湿漉漉的手,看着各影卫抬着那受伤影卫走的时候,还感慨了一句:“哦,他叫一零三啊。”
一零八她叫小八,那一零三她该叫什么好呢?
总不可能……叫小三吧?
“别发呆了,我们也走。”
墨敬骁做事从来果断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地方的事情解决以后,他当即抱着宁玉槿,就跟在几个影卫的后面,往定王府方向飞去。
宁玉槿心想反正不是自己花力气,索性一路地不老实,在墨敬骁怀里的时候就偷偷冒出个头来,仰着头看着一块黑幕的夜空。
郊区的天空像是比城里更开阔更高远似的,没有了四四方方的高墙大院围着,那一轮皎月,也比平日里更明更亮起来。
地上的草开始枯黄,可沾上秋露之后,仍旧会有一股淡淡的芬芳,沁人心脾。
宁玉槿下巴抵在墨敬骁的锁骨处,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心境不同的原因,感觉看什么都顺眼了起来,人间处处都是美景。
一路飞驰,秋风瑟瑟,吹得人的衣袖鼓鼓作响。
也吹得,一颗心,莫名地荡漾。
回到定王府,宁玉槿二话不说,先让人给她弄一大盆水来,旋即大步朝着立章堂走了进去。
这会儿一零三已经躺在了立章堂的病床上,众影卫还以为是宁玉槿要用水给他冲眼睛,赶紧热的凉的都给她弄了一盆。
结果宁玉槿端过铜盆猛地一头扎进去,闷了一会儿,才顿时抬起头来,伸手一抹脸上的水。
怪不得人都喜欢说“泼凉水”,这凉水有时候还真的挺降躁降火。
半路升起的情绪被这冷水一压,顿时消失无踪,她面色严肃地穿上白大褂,对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去千暖阁帮我把紫苏丫头叫来。”
众人连忙退下,不一会儿,紫苏也被人从那边接了过来。
宁玉槿指着后面的一排东西,对她道:“先熟悉熟悉,一会儿给我打打下手。”
“是。”
紫苏年纪不大,又是几个丫头中最瘦弱的一个,可那性子清冷得就像是历经了几十年的沧桑似的。
宁玉槿也不知该如何给她说,叹了口气,先救人。
一零三被那梦姬一把毒粉洒在眼睛上,若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就成瞎子了。
不过好在当时她就进行了及时处理,用大量清水将那毒粉冲刷稀释之后,他眼睛所中的毒素会淡去很多。
仔细替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恶化之后,宁玉槿便配了一副药,交给了紫苏:“磨成粉,煎成粘稠膏状。”
“是。”
紫苏领了药便马上去煎药了。
宁玉槿拿着自己自制的那些消毒用品,对一零三的眼睛小心地进行再清理和消毒处理。
“疼吗?”
“回三小姐的话,不疼。”一零三躺在床上,双手抓着床单,明明疼得咬牙,却愣是说“不疼”。
宁玉槿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男人的自尊心啊。
“既然不疼,那我可就下手重一些了。”
说着,几乎还不待人回答,她就猛地下了手,又迅速地收了回来。
而随即的,门外的众影卫只听见一声直刺云霄的惨烈的一声“啊”,顿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感觉,宁三小姐一个姑娘家家的,比慕容先生还下得手呢?
待紫苏将药煎好,宁玉槿将那黑乎乎的药膏涂在纱布上,吹得稍冷之后,便替一零三把眼睛包扎上了。
这下好了,旁边一零八还没好,现在又来一个一零三,人说好事成双,这坏事也成双了。
“紫苏你就在这边照顾着吧,那些个都是大老粗,没你细心,也没你懂医。”
宁玉槿自从知道紫苏有医术的底子在之后,便尽量地将她带着走了。她年纪还小,若是肯潜心学上几年,以后也铁定是了不起的一代名医。
而且立章堂的药房里放着那么多稀世医书,许多人学了一辈子医术都不定能参悟一本,她在这里照顾一零三的话,也能有机会去翻阅一下。
就看,她自己争不争这口气了。
宁玉槿替一零三上好药之后便出了房门,没想到院中一抹墨影站得如松柏般挺直,正是墨敬骁在等她。
“定王殿下,您这是……”
她刚开口问,就见墨敬骁身上冷气一盛,面色不悦地看她:“你叫我什么?”
“阿阿阿……阿骁。”
宁玉槿结巴了一下,才算是叫出了口。
你说在郊外的时候是情况紧急,她当时为了稳定他的情绪一时口快叫了出来。如今真好端端面对面了,要这么叫他,还真是需要一点勇气和定力啊。
墨敬骁却似乎很满意她这么叫他,眉头舒展,利眉一扬,斜插入鬓间,有飞扬姿态散开:“一零三怎么样了?”
“无大碍。”
宁玉槿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点信心的,这句话说得毫无压力。
墨敬骁点了点头:“无大碍便好。”
宁玉槿突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对了,我都一直忘了问,慕容先生怎么样了?狄老将军的棺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