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他才语气平静的问道:“那么,你们请求我做你们的领袖,又是想达成什么目的呢?如果是想让我帮你们和那群人争夺冥想室的优先使用权的话,就目前我的实力,还做不到那一点,这个你们也应该清楚的。”
杜克有些慌张的道:“不是,我们的要求很一般,只是请求你以后能保护我们尽量少受那些家伙的欺凌。”
夏玄眉头微扬,有些尖锐的问道:“欺凌,是什么样的欺凌?”
杜克摇摇头说:“各种各样的,比如在真人对练的时候,被狠狠打成重伤,在食堂内,被迫让出排序在前的位子,不小心触怒了他们的时候,被重重修理,甚至有时仅仅因为对方心情不太好,就被当成发泄工具的整治一顿…”
“这些情况,你们有向学院里的管理者反映过吗?”夏玄问道。
杜克叹了口气:“开始的时候提过,跟授课的老师和副院长都说过,但是对方反应都十分冷淡,说这是我们学员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处理。”
夏玄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对圣罗兰的规矩,他早有了解。
他沉下脸:“于是,你们就认为,我可以帮你们出头,解决这些事情,是吗?”
杜克更加惶恐的道:“我们可不是利用你为我们出头,如果你能帮我们的话,我们日后有了出头之日,也一定会回报你的。”
夏玄笑了,很冷冽的笑容:“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毕竟,你们除了实力差一些之外,本质上和那些家伙并没有不同是吗?作为暗系法师,你们以为我会天真到为了这一点口头上的承诺为你们出头,去得罪那些家伙?”
杜克张口结舌。
也许他的确是看出了夏玄相比其他人,多了一分单纯,此刻万万没有想到被如此尖锐的刺破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夏玄冷冷的道:“今天的事件,其实是你策划的吧?”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了杜克身上。
杜克脸色有些发白,刚要辩白:“我没有…”
夏玄淡淡说:“我的身份,在学院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格雷家有一名新生要来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知晓才是,怎么敢贸然就对我发难?其实这个举动,只是要引起我注意,好请我当你们这个小团体的头目吧?”
杜克的脸色已经白的不能再白。
夏玄轻轻一笑,十分平静的道:“要我当这个头,也不是不可以,但肯定要你们付出相当的代价才可以。”
杜克和其余人的面色都紧张了起来。
夏玄面色严厉了起来:“你们必须和我签订血之契约,在此生都奉我为尊,服从我的命令,一旦违背,立即肉身湮灭。”
“你要我们当你的奴隶?”在座的一名个子中等,有着金色短发和灰蓝色眼眸,神情精明的十五岁左右男孩站了起来,几乎是不能置信的喊了出来。
其余的学员也都露出大大吃惊的表情。
唯有杜克反倒表现的比较平静。
夏玄冷然道:“你们的身份仍然是自由人,只是必须服从我的命令而已。”
“我不同意,身为一名法师,我绝对不会接受这样侮辱性的条件。”金发男孩大声道。
夏玄笑了一下:“此刻只怕已经不能容你一个人退出,毕竟你已经知道相关的信息。”
金发男孩露出不服之色:“你还能把我怎样不成?”
夏玄冷冷的道:“不能吗?意外事故总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句具威胁性的话语令在座的人再次瞪大了眼睛。
金发男孩似乎是骑虎难下,不甘心和愤恨在他眼中尽显无疑,忽然大声道:“我不信,我们在座所有的人联手,还能灭不了你!”
听到此句,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包括杜克。
夏玄淡然道:“你们尽可一试。”态度十分的轻松,宛如这一屋子的同等级暗系法师,对他完全不构成任何威胁。
也许是因为他的气势,也许是因为杜克等人在此前就已经知道了他来自于格雷世家的背景,总之,没有人响应那金发男孩的号召。
金发男孩的表情变了,他看着安坐的夏玄,越发敏锐的感到了来自于对方的强大压力,不安感在不断滋长。
夏玄对他一字一句的道:“你现在同意加入,还来的及。”
金发男孩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一分钟后,似乎他自保的本能终于战胜了自尊心,他语气中流露出浓重的挫败感道:“好吧,我同意,与你订立血之契约。”
杜克和其他人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
夏玄念出一句深奥和冗长的咒语,然后刺破了自己的指尖,一滴血液在暗魔法的作用下,散入空中化成一个个符号,其余的人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将自己的血液凝化而出,汇入了之前的符号之中。
符号越来越亮,然后在魔力的作用下,向着中心处重叠汇集,最后发出尖锐的爆鸣,显现一道闪光,消失不见了。
但一道强有力的契约却在夏玄和屋子里的十二名暗系法师之间成立了,这个契约将其余的人牢牢束缚在夏玄的意志之下,成立了以他为核心的团体。
这个法师团体,被命名为“暗玄之盟”。
日后震惊大陆的暗系法师集团,就在这个不知名的咖啡馆里,悄然成形了。
这个夜晚,光明神殿总殿某一处极其隐秘的殿堂内,被重重禁制保护着的教皇正在冥想,他的状态本来是极为的安适,但是猛然的,一阵强烈的不安感袭击了他的灵魂深处,令他霍然睁开了眼睛。
殿内寂静无声。没有人闯入,一切都安好如旧。
那强烈的不安感宛如一道闪电,转瞬即逝。
但是教皇却没有轻轻放过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
在他从一名神殿学徒到就职教皇的三十年间,他经历了无数次危机,每次危机之前,都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预感,有许多次,正是这些预感给予的警示帮助了他,令他得月兑厄运,但是这一次,他的危机感,似乎比此前感受过的都要强烈的多。
教皇陷入了深思,这一次的危机,将来自何处?
他没有设想自己度不过危机的情景,巨大成功给予他的自信,令他完全否定了自己有可能在这次危机中败亡的可能性。
“也许该找老约瑟谈谈心。”半晌,教皇自言自语的说。
老约瑟已经年近八旬,曾经担任过光明主教长达四十年,他的战斗能力在主教中并不是特别突出,但是他的光明占卜术在神殿的历史上可以排前三,在当代更是无人可及。
依靠童年时和约瑟建立的牢固友情,教皇躲过了数次来自于教廷内部和其他敌人的刺杀。
这一次,还是要请他帮忙。
教皇起身,念出一连串的咒语解除了殿中的各种禁制,然后起身来到了殿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这里是神殿内部数个只有教皇才能进入的秘密殿堂之一,教皇经常不定期的在这数个殿堂内轮换着住宿,以使神殿内和以外的敌人不能确定他某夜的具体住所。
教皇沿着一道同样是十分隐秘的回廊走到了回廊的尽头,推开了这里的一扇大门。
然后,在转过几条走廊,经过了几个厅堂之后,来到了老约瑟目前隐居的殿堂门外。
作为神殿隐退的前辈,他也拥有一个独立的殿堂作为住所。
教皇轻轻的呼唤了一声老友。
当然不是通过话语,而是通过灵魂传音。
一声叹息传来,然后是一个苍老却仍铿锵有力的声音:“是教皇陛下吗,请进。”
门后的复杂禁制被瞬间解除了,教皇走进了一个院落,然后走到了一个高大厅堂前,推开门,进入厅堂向左侧行去,进入了这名前主教的内室。
须发皆白的前红衣主教身穿极为素朴的褐色宽袍,坐在床前,眼神完全是清明的,显然已经清醒了多时。
还未等教皇开口,他缓缓的道:“刚才的危机,我也感觉到了。”他补充一句:“在梦中被惊醒了。”
教皇露出一丝惊讶:“这么说,这次的危机,不是关于我一个人的了?”
约瑟淡淡的道:“我想不是,这应该是关于整个光明神殿的。”
教皇的神色为之一变。
约瑟凝重的道:“我刚才已经就这次的危机做了迅速的占卜,结果相当的不容乐观。”
教皇问道:“究竟是什么性质的危机,来自于哪里?”
约瑟叹了口气:“记得纳瑞人占卜师在首任教皇圣职典仪上说过的预言吗?”
教皇点头:“当然。”
约瑟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冷寂:“可能预言的内容,就会在十年内应验了。”
教皇手中的光明神杖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末了,他试探性的问道:“你,有没有可能,算错了?”
约瑟露出一丝苦笑:“我以前有算错过吗?不过,这一次,我真的希望自己算错了。”
教皇又不死心的追问道:“你能锁定危机的具体来源吗?如果可以确定,我们可以采取行动直接消灭隐患。”
约瑟摇了摇头:“我的占卜可没有那么精确,我只是能大致确定那个危机发生的时间,以及危机的后果,但是那造成危机的人,我可算不出来,不要说我,任何顶级的占卜术都不可能算的那样精确。”
教皇长叹一声:“那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不成?”
约瑟缓缓说:“除非能找到上古之时已经消失的时间魔法典籍,并将时间法则修炼到极为高深的层次,能够重新设定事件发生的次序,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教皇叹口气:“这个,也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约瑟的语气平静:“那么,也许我们只有想开一点,世界上没有事物是不灭的,有兴起就有衰亡,这也是命运的规律所决定的。”
教皇决然道:“我不能如你这般超月兑,真到了那一天,我也要和命运争上一争,我也不信,预言所说的事情就真的无法改变。”
约瑟看了他一眼,闭上双目道:“你这么想,也十分符合你的性格,好了,我已经告诉了你占卜的结果,接下来的事情,我不会再参与,你以后也不必再来找我,就让我终老在这里吧。”
教皇这才想到,以约瑟的年纪,大有可能在危机爆发前就辞世,如此,倒是在无意中躲过了直接面对的痛苦。
“可是我不行。”
教皇的面上露出愈发坚定的神情:“真到了那一天,我是一定会全力抗争的,绝不向命运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