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曲栏杆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细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
——晏殊《六曲阑干偎碧树》
军营中,一个依旧穿着战袍的男子抚额,面对着眼前的文书,却看不入眼,眼前浮现的皆是那一天她惊讶又痛苦的眼神,她怎么会痛苦呢,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或许她早已离开了,可是为什么他有些后悔了,要是他强制地把她留在身边,她是否会一直陪着自己,他后悔不已。
“吟”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看得真真切切,是她,真的是她!他立刻站起来,急忙走过去,拉住她的双手:“你怎么来了,我是在做梦吗?”
“啪!”她扇了他一巴掌,流着眼泪气愤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忘了你还有家人吗,你出事了,宏儿景儿怎么办?”
“幕儿……那你呢,你也等着我吗?”他拥她入怀,说“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回去我就把休书撕了好不好,幕儿”
“若是你不回来,休怪我带着休书离开”
“不会的,我一定会回去的”
“太子”忽然走进来一个人,同时,苏幕遮已经消失了。
“幕儿!你别走!”他找遍了整个帐子,都没有她的踪影,唯有脸上还有火辣辣的感觉,证明她真的来过,他不知道的是,不知何时,他的战袍上多了一条蓝色的龙。
“太子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
他又回到桌子前,拿起文书
第二天
“太子,听说风国主帅来了”
“谁”
“风国三皇子风中柳”
“风中柳?”
晚上
“吟”
“幕儿!”他惊喜地看着她
“吟,你抓住风国主帅后,不要杀他好吗?”
“你认识他?”为什么要帮他求情
她迟疑一会,点点头。她也会保护好吟的,她不想他们两个受伤。
“你来就是为他求情?”他自嘲地笑着,说,“终究,我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你认识的人重要”
“不是的,吟,不是这样的”她拿起他的手,说,“他们是重要的人,但是,你是我爱的人,我孩子的父亲,我又有我们的孩子了,吟”她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月复,那,正孕育着一个生命。
他又激动又欣喜,不敢相信地说:“真的吗?”是的,他没有注意到,是“又”
她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幕儿”他兴奋地抱起她转圈。
“小心点,小心点”她笑骂道
“哦对对,要小心”他慢慢把她放下来。
“幕儿幕儿,我们生个女儿好不好”
“你以为你想生女儿就是女儿啊”
“噢,不过无论是女儿和还是儿子,我都会疼他的”他有点像刚做父亲的样子
“宏儿景儿可是会吃醋的”
“由他们谁让他们那么早出世”
苏幕遮汗颜,这是作为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
第二天,他一醒,怀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而他的战袍却被整齐地挂在那里,幕儿把这收拾得整整齐齐。
“太子,您的战袍……”他刚才明明看见一条蓝色的龙的,怎么现在又没有了
“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属下看错了”他不以为意地上了战马。
战地,两军交战,黄土飞扬,满眼红色,而风中柳戴着面具,凤箫吟觉着他有些熟悉,可是……
凤箫吟每次要被刺中时,总有一股力量把他们弹开,风中柳径直向他走来,用剑指着他,说:“今日你若不死,我定自杀”
怎么可以,他答应过幕儿要生擒他的。他来不及想,风中柳的剑就向他逼近,他只防不攻。
他很生气,他是在羞辱自己!风中柳的剑越发凌厉,他一不小心,胳臂被割伤了,既然他如此,休怪自己无情,他渐渐反守为攻,风中柳反而节节败退,凤箫吟把他的剑一挑,指着他的胸口,他反而笑了,一手抓住他的剑,深深插入自己的胸口
“不!”他没来得及阻止
他拆下面具。凤箫吟很惊讶,竟然会是他!
他坐在地上,笑着说:“我死了,记住,是你杀的,幕儿就不会忘了我,幕儿就会恨你,因为我是她的谢大哥,最爱她的谢大哥……”
“谢大哥!”一个女子凭空出现,士兵们都停下了,看着他们。
“死之前能见你最后一面……真好”
“不,谢大哥”她大哭道,“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要幕儿嫁给你,幕儿答应你,你起来啊”
他笑道:“虽然……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嫁给我……但是……我很高兴……幕儿,再叫我一次……谢……大哥吧”
“谢大哥……”她看见他的手垂了下去“谢大哥!”
“幕儿……”凤箫吟拉起她,安慰她。
“为什么,你答应我不杀他的,你答应我的”
“幕儿,不是我……唉……”你果然做到了,让她恨我,你真狠
“你为什么……”她痛苦地大力抓住他的衣襟,感觉呼吸困难“为……”
此时太子府
“对不起小姐,小荷也是迫不得已”她颤抖地拿着手中的碗,里面的毒药她已经全都灌到苏幕遮嘴里。
战场“幕儿!你怎么了!幕儿,不要吓我”他抱起她,往帐篷走,“军医!快!”
没想到一到了帐篷,她就变成一缕蓝光,飞走了。
“幕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意识到不妙,他留下副将来打理后续事务,然后立刻骑马往回赶。
太子府,苏幕遮正痛苦地呼吸,看见小荷,“为……为……什……么”她不敢回答,连忙跑出去,刚好碰到凤瑶宏和凤瑶景走来
“小荷阿姨,怎么那么慌张,是不是娘亲出什么事了”凤瑶景问
“你们快去看看你们娘亲吧,她……很不好……”她不想不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他们两个听了之后立刻跑进去,看见她吐血了,还是黑色的。
“娘亲!”他们一起惊恐地叫着她,连忙跑来
“宏……儿……景……儿,你们……拿笔……和纸……来”她艰难地说
凤瑶景跑去拿,凤瑶宏爬上了床,把她扶起,留着眼泪看着她:“娘亲……”她抬起手模了模他的头
“娘”凤瑶景递来笔,在她面前放了个木台,她连笔都握不住,凤瑶景见状握住她的手,她草草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最后一笔重重画下,晕开墨迹,手一松,笔掉了下来。
“娘!”两人大惊“您怎么了,娘,您快起来”
“幕儿!”他急匆匆跑进来,看到的却是不省人事的她。
“爹,你回来晚了”凤瑶景说,“娘亲已经走了”
他久久伫立在门口,不敢进去。
他双手奉上那张纸,他颤抖地接着,展开,上面一行字:情深缘浅,望君珍重。
“若不是爹您那日不辞而别,娘亲不会病倒”凤瑶景用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又对着凤瑶宏说,“哥哥,娘亲不喜欢我们哭”他拉着凤瑶宏离去,咬着牙隐忍着什么,凤瑶宏也停止了哭泣。
“幕儿”他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握住她的双手,说,“说好了等我回来的,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
他拿起休书,撕得粉碎,说:“现在,你不能离开我了,起来好吗?不要睡了,我回来了”……
灵堂里,她安静地躺在棺材里,身上的血迹被他擦走了,擦得干干净净。
“爹,为什么不将娘下葬”凤瑶景说
“景儿,告诉我,你娘没死对吧,她只是睡着了,待会就会醒来,对吧”他失神地看着她
“凤箫吟!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娘就会醒来,她死了,她已经死了!你把她放在这,她会腐烂的,你忍心把她放着吗!”他突然变得像大人一样,愤怒的眼神的确和他很像。
“凤箫吟!”随着一声怒喝,玉善平跨了进来,看见棺材里毫无生气的苏幕遮,提起拳头,重重地打在他脸上,他也没有反抗,玉善平揪住他的衣襟,说:“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以为就算你忘了什么,也会对她好,可是我错了,当初我就不应该去跟爹说你们的事,景儿的事也不会关你的事”他指着凤瑶景,对他说,“你以为他不是你的儿子?你看看,哪里不像你儿子了,要不是当初她心软,救了你,她怎么会有景儿,要不是当初她拦着我,你怎么还会在这个世上”
“景儿是我的儿子”他知道了,他一直误会她了,还伤害了她,他真该死。可是,不对,当初“玉蝴蝶……”
玉善平慢慢冷静下来,说“蝴蝶……她是骗你的,而且,幕儿的死,没那么简单”
“你是说……”难道还有人在暗处指使,那他为的是什么
“这件事不用你管,这是我们唐国的事”
“这不只是你们唐国的事,这是我们两国的事,何况——谁害的幕儿,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第二天苏幕遮被葬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