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德云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与安宁,一切平静如初。
川原的理发店一如既往营业,只是关门的时间提早了。关于这一点,他给别人的理由是不想工作太累,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即使他知道那一切是假的,即使他从晨报里知晓了真相,可他仍旧耿耿于怀,但是具体介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已经不再是名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了。
夜幕尾随习习凉风而来,遮云蔽日,淹没了行人萧索的身影。路上黄叶飘落,凄清寂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森森肃杀之气。
川原神情麻木地站在理发镜前,心头忽然罩上一层不安,他精神恍惚地看了眼屋外的景象,登时怔住了,屋外景象呈现出的压抑,竟和那天晚上夫妇俩出现前的氛围如出一辙。川原感觉自己的双腿有点儿发软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两只呆滞的眼睛狐疑地注视着挂钟上的时间,还好,时间不算太晚,只刚过十点。
“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吧!“川原这样安慰自己道。不过,街头的萧条仍让他感觉十分不适应,好像一切又都回到了那天晚上。
风骤然刮得紧了,撞得店门哐哐作响,那种声音就似用铁锹不停拍打棺木时发出的声响,让川原感觉很不舒服。老旧的店门禁不起疾风肆虐,不消一会儿就被撞开了。强劲的冷风顷刻如万丈巨浪般袭来,吹得川原寒毛直竖,全身乱颤不止。
店里的吊灯开始没了命地摇晃,灯光忽明忽暗,俏皮地装点着川原慢慢变青的脸色。不止是吊灯,店里的其他物件也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有一些甚至还摩擦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街上的沙尘与废纸屑通通给这瞬间增强的怪风卷了进来,来势之快竟叫人有点猝不及防,污物在屋里胡乱沾染,几乎把周遭的一切重新“粉饰“了一遍。
川原虽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风甚是奇怪,可并没有多想,他一边用手护住自己的眼睛以免污物飞入,一边快步移至门口试图关紧店门。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了进来,死死拽住川原的衣角。那是一只枯竭干瘦的手掌,上皮已与筋骨融为一体,感觉就像被放进油锅里炸了很久。
川原僵直地立在原地,想必是让那只莫名其妙的枯手惊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两只充血的眼睛惊惶地睁着,好像快要爆裂开来。
风忽然间止了,吊灯停止了摆动,店里的照明恢复了原样,这时黑暗中的那只手也逐渐清晰起来。借着灯光,川原终于看清了手的主人,那是一张上了年纪的女人的脸孔,不再细女敕的脸上划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这些皱纹让原本立体的面部五官萎缩成一团,看上去更像一颗干瘪的梨。她歪扭着身体,瘫坐在一张锈迹斑斑的轮椅上,凹陷的脖子像是断了筋,无力地偏向一侧,致使齐肩短发极不自然地遮住了她的双眼。
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川原忽然有种想一睹那女人眼睛的冲动。因为人们常说,只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就可以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在对你说谎。也许川原就是想践行一下这套理论,显然他再也无法容忍别人继续用“装鬼“这类伎俩来嘲弄自己了。
川原战战兢兢地将手伸了出去,轻轻撩开覆盖在女人眼睛上的那缕头发。
四周静谧得很诡异,阴冷的月光柔柔地洒在川原惊骇的脸上。忽然,川原一直抿着的嘴微微张开,露出一副让人胆寒的笑容,细声细语道:“原来你根本没有眼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