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姑说的是呢,我也知道娘娘现在受不得累。”纪芙茵伸手,扶住了孙妃的手臂,“只是这茶,臣女却实在喝不得,还是请娘娘快起来吧,再这样可要折煞臣女了。”
孙妃的视线微微一晃,纪芙茵的态度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一点退让,就是不肯喝那茶,甚至连接过都不愿意。
程姑姑的哀求显然也无果,纪芙茵就是铁了心的不肯喝,孙妃微微一抿唇,站起身来,把那茶放到了桌上,神态在忽然之间就转变成了另一种颐指气使的姿势。
“纪芙茵,本宫好声好气地来同你道歉,甚至还诚意十足的斟了茶来跟你赔礼,你竟然就对本宫这种态度,连本宫给你的茶都不肯喝一口,你到底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孙妃眼睛狠狠一瞪,“你以为本宫现在不是皇后了,所以就奈何不得你了是么?!但你别忘了,本宫就算现在不是皇后了,也依旧是这宫里有位分的妃子!本宫给你这茶,说的好听是赔礼,说的强硬一些,这就是本宫赏给你的!”
“你一个小小兵部尚书的女儿,连本宫赏给你的茶都敢拒绝,真是胆大包天,忤逆犯上!既然你一定要敬酒不喝喝罚酒,本宫也没必要对你低声下气了!今天这茶,就是本宫赏给你的,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说罢,孙妃重重一拍桌角,镶了宝石的长长护甲重重地磕在了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茶杯里面的水都被震出来了几滴。
就算纪芙茵在不久之后会得到册封,成为太子妃,可至少从现在来说,她的身份还是要比孙妃低了不止一等的,孙妃赏给她的东西,她如果拒不受赏,到时候,孙妃大可以以此为借口,对她狠狠发落了,纪家与太子也是不好说什么的。
莫欺看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只是看得出眼前这中年妇人有些凶,惟恐自己小姐受到了欺负,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眼神有些担忧。
纪芙茵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她不用担心。
瞥了一眼那水波还在晃荡的茶,纪芙茵笑了笑,“娘娘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喝这茶,如果真的是诚恳来道歉的,那娘娘已经得到了我的原谅,大可不必再折辱了自己的身份,一定要来给我敬茶才是。”
“本宫敬茶给你,自然是因为本宫待你有诚意,你要是不喝,就是对本宫的大不敬!”孙妃说着,眼底划过一抹狠厉的暗光。
纪芙茵轻轻抬了抬眉,指尖摩挲在茶杯的碗口,似笑非笑,“娘娘要真是有诚意,又怎么会用大不敬这借口来逼我喝?娘娘一定要让我喝这茶,到底是因为娘娘是诚意的想要同我赔礼,还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呢?”
孙妃脸色一变,下巴微微扬起,“你在说什么?!你这么同本宫说话是什么意思?!”
纪芙茵轻笑一声,回看向孙妃,“我在说什么,娘娘你难道会不知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娘娘前不久,因为指甲受了伤,为了整齐好看,就把所有留长了的指甲全部都剪掉了。”
“本宫的指甲留不留,跟你喝不喝本宫给你的茶有什么关系?!”
“算起来,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时间也并不算长,娘娘的指甲就算长的再快,相信也没有长到可以佩戴护甲的地步了,可现在娘娘的手上,却带了几根长长的护甲,这是为什么呢?”
孙妃眉角微微一耸动,“纪芙茵,你对本宫不敬就是不敬,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娘娘息怒,臣女怎么敢对娘娘不敬呢?”纪芙茵笑了笑,“只是娘娘大概不知道,臣女的视力可是好的很的,就在刚才娘娘为臣女掀开茶杯上的盖子时,臣女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娘娘的护甲探进了茶水当中。”
“娘娘平时可是个仔细的人,护甲探进茶水里面,娘娘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还是说,娘娘本来就是要这么做的?这么说来,臣女倒是好奇了,那护甲里头是不是早先就被娘娘藏了什么呢?”
“你不要太过分!”孙妃又是一拍桌沿,“本宫想要戴什么就戴什么,难不成本宫要戴什么首饰还需要来同你汇报不成?!你如此信口雌黄,污蔑本宫要给你下毒,成何体统!”
纪芙茵咦了一声,好奇地看向孙妃,“娘娘这是怎么说的呢?臣女只是说,那护甲里头是不是早先就被娘娘藏了什么,可没有说是下毒呀。”
“你——”
“不过娘娘这么说,臣女倒是有些怕了,臣女可是听说过,早先在前朝,就有得宠的妃子之间互相暗斗,利用护甲藏毒这法子,来除掉了与自己做对的人呢,娘娘今天不会也是……?”
“血口喷人!本宫身为帝君的妃子,为什么要对你来下毒?!”
“娘娘先别急着恼,现在没什么证据可证明,怎么说也是没法澄清的不是么?既然娘娘如此气愤,说是臣女冤枉了你,不如臣女这就派人去请太医来,看看这茶水里面是不是有毒的?”
说着,纪芙茵轻轻拿起了那盏茶,在眼前轻轻晃动着,“到底有没有人在这茶里面下过什么毒,到时候等太医来了,相信就一看便知了吧?去,莫欺,让你青梅姐姐去请两名太医来……”
纪芙茵的话还没有说完,孙妃忽然就猛地扬起了巴掌,劈手就将她手里的茶杯打落在地——
精致的细瓷茶盏啪嚓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在瞬间就泼洒了一地,渐渐渗入到地面当中,只留下一大摊暗色的印记。
“娘娘这是何故?臣女还没有将太医请来,娘娘劈手就砸了这杯茶,难不成……娘娘您是心虚了?”纪芙茵微微眯起眼睛,对着孙妃微微一笑,“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娘娘的护甲可是还在呢……”
孙妃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大胆纪芙茵,难不成你还要搜本宫的身?!”
“只是查看一下娘娘的护甲,怎么就能够叫做搜身呢?何况臣女也是为了娘娘的身体着想,娘娘现在还怀着身孕,要是不小心沾到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害的胎儿一个保不住,到时候帝君会不会对娘娘生气,臣女可就不知道了。”
“你在威胁本宫?!”孙妃咬牙,眼底却已经有了一丝心虚。
“不敢,娘娘如果真的没有心虚,大可以让太医来瞧瞧,若是臣女冤枉了娘娘,臣女愿意一路三跪九叩到娘娘的言泉宫赔礼道歉,但若是娘娘的护甲里头的确别有洞天,那到时候,娘娘可就不是来给臣女赔礼道歉如此简单的了。”
纪芙茵轻飘飘的话语落了地,孙妃铁青着脸色,愠怒地瞪着她,沉默了一小片刻,纪芙茵又对她微微一笑,“娘娘既然不发话,那臣女可就要派人去请太医了,来人啊——”
“本宫看谁敢去!”孙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低低的怒吼一声,看向纪芙茵的眼神当中,大有要将她撕成碎片才肯罢休的架势。
听到纪芙茵的声音,落玉两个人自然是很快就进来了,一进门便撞见了孙妃低吼出了这一句,一时间有些模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纪芙茵的目光当中,似乎有着隐藏不住的担忧。
纪芙茵笑了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出去,等房间里面只剩下了她与孙妃的时候,纪芙茵才看着孙妃,对着一旁的椅子做了个手势,“娘娘先请坐吧。”
不等孙妃开口说什么,纪芙茵又道:“不知道臣女猜的对不对,娘娘今天来抱着一定要让我死的信念,可是为了娘娘的侄女,静娴郡主?”
“郡主她是不是来找过娘娘了,臣女虽然没有听到,但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她一定是用什么话来说服了娘娘,让娘娘深信不疑,认为只有除掉了我,让郡主坐上了太子妃的位子,就算娘娘已经不是皇后了,但孙家照样还能在她的庇护之下,重回鼎盛,是不是?”
孙皇后目光一颤,狠狠地看向纪芙茵,“你在言泉宫里面安插了眼线?!”
“娘娘太过看得起臣女了,臣女忙着除掉自己身边的眼线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在娘娘的身边安插什么眼线?臣女只是想要好心提醒一下娘娘,好不容易凭借月复内胎儿逃出生天了,可别再被别有用心的人推到死路上去。”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孙皇后冷哼一声,“本宫是孙家的女儿,就算这一次不小心会将本宫搭进去,但只要能够保得孙家,本宫就算牺牲了又有什么要紧?!”
“当然不要紧,只是娘娘怎么就能肯定,娘娘这么做了,就真的是为孙家牺牲了呢?娘娘到底是为孙家牺牲了还是为了郡主牺牲了,娘娘真的就分得清楚吗?”
纪芙茵轻蔑一笑,“九少爷是怎么疯了的,娘娘的心里难道真的就一点也不怀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