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和纲吉不是朋友关系,可借把雨伞又不算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
当由依走到一半发现雨点已经落在脸上的时候,她后悔刚才真心不该走得匆忙。
雨水湿了由依的头发,自己竟会做出重返黑曜的决定,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预先一步进水了!
那三名逃犯是在一系列相当不愉快的过程中认识的,是死是活还是被抓和自己根本就毫无关系。
怎么能因为名为他们不像是坏人的第六感而再次和他们掺和在一起呢,还不如厚脸皮地麻烦一下纲吉一家子!
真是天真,犯傻,又很悲剧。
不想被淋的由依一路加速跑回黑曜,却还是被彻底浇透了。
湿衣服贴在身上袭来凉意,水珠顺着发尖滴落到地板上。
在雨中跑路耗费掉不少体力的由依有些疲惫地顺着气,这里要是有面镜子,看见自己狼狈样子的由依会有种砸烂镜子的冲动。
抱着丢人模样千万别被看到的心态,由依偷偷地躲在昨晚生火的房间门外向里窥视。
屋内一片橙红色的火光,光线不稳定地闪烁着,却是温暖的颜色。
“又是变东西的破幻术…”真实到犯规了,由依不屑地轻声嘀咕,心里也悄悄为他们的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
“kufufufu,无名女,回来不需要这么小心吧。”
鬼魅的笑声与听起来欠扁又作为交换必须强忍着的怪称呼传来,紧接着是忠犬一般的附和,“骸大人说得对!死丫头你偷偷模模的是在做贼么!”
“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缓和了些体力的由依装出无奈的口吻叹了口气。
侧身,进屋,立即朝犬做了鬼脸,被淋得有气无力的也不会影响到反击,“我只会光明正大的抢劫,死小狗。”
“你说谁是死小狗,你找死啊!”犬很有精神地握紧拳头。
而没心思也懒得动手的由依则是一副无关紧要反正是在讲事实的样子撇过头,“那样叫我就得有被我起外号的觉悟啊。”
犬龇着牙又无言以对,正气愤地打算用武力解决一切不满的时候被从沙发上起身的六道骸挥手制止住了。
察觉到浑身湿漉漉的由依脸色的难看,六道骸的脸上挂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哦呀哦呀,怎么被淋成这样了?”
由依看向凤梨头少年,这才留意到他换上了一套墨绿色的难看制服,只是那上扬的音调让由依分辨不清他是在表达嘲笑之情还是关心。
“我没带伞。”看在他话语中没有明显幸灾乐祸的份上,凤梨的脑袋里装得全是凤梨汁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不需要问出口的吐槽由依原封不动地给咽了回去。
“谁叫你大晚上的还在外面,活该!”犬抓住讽刺的机会赶紧朝着由依吐舌头。
千种无奈地推了推眼镜,“犬,安静点,别吵到骸大人了。”
“你干嘛向着她啊,死河童!”
由依异常无语地听着二人丝毫没有违和感的互吵,直至一阵kufufufu的笑声过后才留意到六道骸正站在面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一身狼狈。
被注视要比言语攻击丢人百遍,由依微微低下头故意避开凤梨头少年的目光,“喂,凤梨,这有什么好笑的,有本事你出去转一圈,我敢保证你也是这副惨样子。”
“kufufufu,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呢,被淋傻了吧。”六道骸表示自己高格调不在这种时候跟一个倒了霉在语言上还不忘记捉弄人的少女一般见识。
他伸手抬起由依的脸,认真地与她对视,“现在就别说这种话了,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回来的。”
“你在干什么啊!”
被六道骸强行抬起的脸上闪过慌张与不安,由依连忙后退几步躲掉他的手,“有道理,早知道凤梨这么失礼我肯定不会因为担心回来的。”
“担心?”
六道骸掺杂了些许惊讶的语气让由依下意识地做出了捂嘴的动作。
怎么又染上了讲话不过大脑的新毛病!由依暗自数落了自己几秒,然后迅速恢复正常的样子,“是啊,你们要是被抓走了,丢行李的事情我还怎么跟你们算账。”
“kufufufu,你的样子到像是在跟你自己算账。”
六道骸那鬼畜般的笑声就像是在提醒由依自己有多丢人,“凤梨,你能别再盯着看了么。”
“无名女,快去换件衣服。”
“哈?不用了,我要去睡觉了。”
六道骸的眼底滑过一丝无奈,“不行,这样会生病的。”
不行?凤梨头少年如此小看自己的身体素质又莫名其妙如命令一般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啊!
由依背着冰凉的双手,逞强地回给他一个鬼脸,“怎么不行,我都说了不用了。”
看着不领情的由依离开房间,抱着一套女版黑曜制服的千种推了推眼镜,“骸大人,好奇怪的女孩子,就这样不管她吗?”
从刚才的被反驳中回过神来,六道骸趣味性地扬起了嘴角,“kufufufu,把衣服给我吧,也该调查一下她的来历了。”
*
隔壁房间内,死撑面子的由依只好穿着湿内衣钻进被子。
要是可以像凤梨头少年一样用幻术生火就可以取暖了,可偏偏从玛蒙那里学来的却是制造幻觉暴风雪。
越想越冷,由依不禁打了个寒颤,闭上双眼身体缩成一团。
这个时候如果有瓦利亚的成员在身边就好了,还有三年都没有联系的父亲,在这个安静得只能听见雨声的夜里,忽然…很想念他……
时间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由依也并不清楚自己是清醒的或是在沉睡,就像眼前的场景真实地叫人分不清现实抑或梦境。
伴随着炮弹声,彭格列总部被进攻,父亲的身上缠满了铁链,浑身是伤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逐步朝他逼近……
“父亲…不…不要伤害他…不要!”
是谁?那抹黑色好熟悉。
由依在一瞬间被惊醒,眼前的视线因为含在眸中的晶莹而变得模糊,她不自觉地扑向那个正坐在床边的凤梨头少年。
“哦呀哦呀。”由依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让六道骸吃了一惊,之前还很反感地在为换衣服的事情回嘴,现在反思了想要表示感谢也用不着这样吧。
“父亲…怎么会这样…”
抹掉眼里的泪水,趴在六道骸怀里的由依只是自顾自地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那是梦,却真实到过于奇怪。
六道骸低头看清了她的神情恍惚,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带有笑意地回抱住她,模了模她未干的发丝以示安抚,“做噩梦了?别怕。”
不要在这种时候把自己正确的臆想和安慰说出口好不好!会让人更加难为情的。
“我没有怕。”心有余悸,由依将头埋进凤梨头少年的怀里,口是心非般依赖地紧紧抱着他。
六道骸能够感受到,害怕夹杂着被雨水浸透的体温,怀中的由依在不住地颤抖着。
他朝着空地一挥手,幻术将整间屋子照亮。
火光打在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察觉到亮光的由依慢慢缓过神来抬起了头。
六道骸试着将她的身子扶正,认真又特意加重了后两个字,“平静下来了吗?由依。”
“诶?你叫我什么?”他不可能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受到惊吓的由依此刻更是睁大了眼睛对视上那双异色瞳。
“由依,手机随便放在床上是会暴露身份的。”
顺着凤梨头少年的话,由依扭头看向床上呈翻开状态的手机,却因为同样也斜视到了一套墨绿色制服而只是轻声嘀咕着,“偷看别人的手机是超级不道德的行为…”
“kufufufu,你一个女孩子忽然扑过来也是很失礼的。”
被提到刚才的失态,由依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颊,这种尴尬的状态没办法再和他计较了,“那就算是扯平了吧,和行李的事。”
“应该是和你用凤梨侮辱我的事。”六道骸一脸正色,之前对称呼的事情表现得毫不在意那是看在她在机场无辜被牵连份上的假象。
“不行。”什么都听他的话算是怎么一回事!
由依快速倒在床上将头转向里侧不去看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丢人并没有惹他生气的意思,“就这样了,你快出去。”
捕捉到由依侧脸可爱的红晕,六道骸的嘴角反倒是扬起一抹笑意,“你想多了,我本来也没打算陪你啊。”
“我根本没想过让凤…”
由依的话僵在了一半,感觉到对方正伸手为自己压下被角,由依闭上了眼,凤梨二字忽然变得难以说出口。
“kufufufu…”
听着一连串的鬼魅笑声,在六道骸的手撤离之后,由依悄悄睁开双眼侧过头来。
此时屋内只留下了一团能够让人感到暖意的幻觉之火。
由依注视着火光的中央,六道骸这样做究竟是顺便还是出于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