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简彤就在李时升的“食为天”下厨房营生,食楼面积不很大,有两层,底层除去柜台和厨房,摆放着五六张桌子,第二层是李时升夫妇还有简彤的睡觉的地方。
每天晨起,李时升开门营业,史香兰给了简彤一些碎银子让她去集市采购新鲜肉类、面、蛋、蔬菜等食品,还让店里的伙计铁蛋跟着去。铁蛋最初看简彤初来咋到,以为是新手,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对她“指手画脚”,总是告诉她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蔬菜要怎样挑选等等,不料简彤要么爱理不理走自己的路,要么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通往城北的集市怎么走,如今的行情等。
铁蛋是个瘦小个儿,比简彤年龄稍大点,却比简彤矮了一头,两人面对面的站着,若简彤不低头根本看不到铁蛋,为此常常让他觉得自卑。
“……哎,那谁——,”铁蛋见简彤这一路上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自尊心很受伤,于是腾的站到她跟前,“我方才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没有……”
“记住什么呀,”简彤勉强微一低头,无所谓的瞥铁蛋一眼道,“还有,我有名字,叫‘简彤’,不是‘那谁’。”她白一眼加强语气的警告。
铁蛋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嘴巴这么不饶人,再一想她跟店掌柜和老板娘好像有“关系”,于是瞬间陪了笑脸:
“没有没有,是让简小妹省着点花钱,省得挨老板娘训。”
“这你放心,我有分寸,”简彤冷冰冰的甩出一丝笑意,“跟我来吧。”
铁蛋痒痒的跟在后头。
果然,第一次进菜市场,简彤就给了铁蛋一个下马威——两人走到一排货摊前,铁蛋挑几个西红柿就要卖家称斤,被简彤拦下道:
“这西红柿色泽有些青绿不可食用,否则会中毒。”
卖家不敢分辨,于是道:“那小姑娘再挑,这方圆十里没有哪家西红柿比得上俺家的。”
简彤权当没听见,走了两家才又回头,方才决定。
接着买青菜,卖家说这菜是一早从地里采下的,新鲜着呢,但简彤只瞧了一眼,后拿起甩了几下,就断定这蔬菜是隔夜浸了水的,不要,弄得卖方着急也没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简彤和铁蛋去了别家。
再下来买肉,铁蛋说他认识几家做屠宰生意的朋友,每次他去买肉的都格外优惠,简彤跟着去了。
“大哥,请给来十钱排骨,”铁蛋笑眯眯的对着眼前光着膀子、五大三粗的屠夫说,“都是老熟人了,便宜着点。”
“那是,铁蛋兄弟,咱谁跟谁啊,”屠夫粗鲁的一笑,手中挥着屠刀,“这猪今早四更宰的,这肉保管新鲜。”
“那是,那是,小弟哪能信不过大哥,”铁蛋嬉皮笑脸的嘿嘿一笑道,“来十钱吧。”
“好嘞!”屠夫转过去身的一霎,心里乐开了花——这傻小子。
哪知,他挥刀要砍案板上的肉时,简彤却说:“等一下。”
屠夫扭头一看,声音是铁蛋身旁一个女子发出的,他奇怪先前居然没注意到,但瞧她一个女流之辈就没放心上。
“姑娘,有何事?”屠夫满不在乎的问。
“你说这猪肉是今早四更天宰的?”简彤不动声色的反问。
“是啊。”
她一声不吭的从挂钩上取下一块色泽晦暗、切面呈灰绿且拿在掌心松松垮垮的肉,然后不留情面的嘲讽说:“这位大哥说这肉新鲜,我怎么看着像猴年马月的古董。”
屠夫一阵发窘,正欲强辩,眼见那块肉里居然爬出一条黑蛀虫,在肉面上缓缓爬行,看得铁蛋恶心又气愤,简彤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把肉仍到案板上,丢下一句:“留着自个儿下酒吧。”说着拉起铁蛋就走。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做生意呢?”被愚弄的自尊与被欺骗的情谊让铁蛋一路上忿愤忿不平,“亏我还一直拿他当大哥,居然……这不是欺负人吗?”
简彤只是窃笑一下,道:“‘无奸不商’,做生意动点脑子没什么,但这个人心术不正,我气不过的是他骗了我们,还要赚我们的感激。”
铁蛋笑出声来,自嘲道:“怪不得每次我买东西都这么便宜,原来里面有这么多问题。”
“铁蛋,你记住了,新鲜猪肉色泽红润,闻之有肉味,触之回弹,”简彤微笑着给铁蛋解析,“新鲜蔬菜我举几个例子,西红柿色泽鲜艳,熟透,果实坚实;黄瓜表皮疣刺隆起、坚硬赤手、瓜条匀称苗条为新鲜,优质白菜叶柄肥厚,叶端卷缩而互相结成球朵,分量沉,无虫眼和黑斑……”
铁蛋双眼发亮,听得入神,一副五体头地的表情——
“简姑娘,你这双眼睛,可真毒。”
一大早的采购结束,简彤和铁蛋带着一筐的米面肉菜蛋回到“食为天”,方见客人还不多,铁蛋把今早采购经过对李时升和史香兰说了,李时升只是浅浅一笑,夸简彤做得好,并要铁蛋以后跟着简彤多学学,史香兰就活跃许多,开玩笑说他一个大男人脑子还不如一个小女子转得快,铁蛋就是憨憨笑着听老板娘“训话”。
“……小彤,有个问题,我想让你给出个主意,”谈笑过后,史香兰把简彤拉进厨房,手指着灶上的蒸笼说,“‘食为天’米饭以粥为主,但到了下午,也有很多客人爱吃干饭,我都是轮流着蒸……”
“兰嫂,我懂了,”简彤很快意会,笑着接下话茬,“你可以在蒸笼中放一块大小合适的挡板,在做饭的时候区分开来,按照粥与干饭的比例调好水量,就能两全其美了。”
“就这么简单?”
“是的!”
“我这猪脑脑子啊,”史香兰鄙弃的直拍自己的脑门笑道,“这么简单的方法我居然没想到,还捣鼓半天,哎……”
“兰嫂,过谦了,以后简彤还有很多要跟大哥大嫂学习。”
“真是个甜妞儿,”史香兰说,“早饭还没吃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谢过嫂子,你和李大哥吃过了吗?”
“吃过了,”史香兰转身走到灶前揭开锅盖,取出一碗粥,馒头还有油条递给简彤,“来,快趁热吃了,早饭简单点,别嫌弃。”
“哪能呢,彤彤知足。”简彤开始吃。
“那好,彤丫头快吃,等会儿店里客人齐了,可有得你忙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