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材颀长,肩膀宽厚,犹如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笔直的立于饭堂中央,他脸上带着处变不惊的神态,正漫不经心的旋转把玩着掌心的翡翠竹笛。而被打翻在地的那几个粗汉甚至都没还没搞清楚他们是怎么被打趴在地的,只感觉脸颊和肚月复同时像火烧般痛楚。
“诸位,得罪了,”他嘲弄的扬起唇角,轻蔑之情浮上他的眼帘,“但不知诸位来自何地,所谓何事要砸人家店面?我是这店的食客,知晓这家掌柜的皆是老实营生之人,不知什么地方开罪了诸位壮士。”
他在说到“壮士”二字的时候,脸上的轻蔑愈发浓厚。
五个鼻青脸肿的彪形大汉,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个稍高点的胖子道:
“我们是这城南‘百草堂’药铺的伙计,是来教训这店里掌柜,让他管好厨房的小丫头。”
厨房小丫头?难不成就是上次做凉面的蒙面纱女子?!
“她怎么了?”他简短的问。
“她老实安分做她厨房小丫头便是,”黑矮胖子站了出来,虎着脸,“不懂装懂的给人瞧什么病?闹出人命她担待的起么?居然还以我们‘百草堂’的名义,简直……”
“血口喷人!”蒙着粉色面罩的简彤跑了出来,她看都不看那男子一眼,对着方才那黑矮胖子厉声叱问,“我就于昨日给一农妇大姐出了个治‘脐疝’的主意,何曾看病?更何曾以‘百草堂’的名义?无稽之谈!”
此情此景再次勾起那名男子对记忆中倩影的追寻——这太像记忆中的她了!
那五个寻衅滋事的人本就是“美食城”掌柜司马朋唆使他的伙计王三到“百草堂”药铺挑拨离间的结果,他们见简彤言辞灼灼,恍然想起王三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心生疑虑,但面子上还是下不来台——
“你这是巧言强辩!”中等个头的男人说。
“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简彤毫不示弱,面纱上的一双眼睛尖锐如刃,她言辞犀利的说,“你大可去把那位大姐找来,当面对质,问问她我有没有以‘百草堂’的名义给她出主意,还有,我不曾给大姐开过任何药方,谈何看病?”
简彤连珠炮似的一句接着一句,五个大男人被堵得一句说不上来,尴尬的杵在原地,无所适从——
“既如此,”黑矮胖子打躬作揖,低头赔笑道,“是我们的不是,还请简姑娘海涵。”
“海涵?没那么容易!”简彤冷笑一声,“‘食为天’掌柜还有老板娘还没发话呢?”
“小彤,算了,”史香兰从一片混乱中回过神来,走到简彤跟前说,“瞧他们似乎也是叫人利用了,念在他们维护店铺清誉的份上,让他们走人吧……”
李时升也冷着脸说:“若不是方才这位公子及时制止,未给小店带来损失,否则定将你们送到知府衙门,让你们在牢房待个十天半月。”
“还不快滚!”简彤又一怒喝。
五个男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灰头土脸的逃出“食为天。”
一直在默默观望的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禁称赞:“小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妙哉!”只是在简彤听来却很刺耳,总感觉夸奖的话若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要变味。
“谢公子仗义出手,”简彤表情生硬的说,“若无他事,小女子告退。”
“且慢,”公孙诀含着笑音轻声道,“在下说过有朝一日要来向小姑娘请教,坦白说,你上次做的鸡蛋凉面令公孙某回味无穷,可否再为在下掌勺做碗凉面。”
“我不是说过公子胃不好,不要吃凉面凉菜的吗?”话一出口,简彤就恨不能咬掉舌头——这会不会让他误会以为是她的关心?
果然,谈话顺着简彤的心思往下说——
“谢简姑娘一直把在下放在心上,”公孙诀戏谑的耸了耸眉峰,手握竹笛夸张的微一弯腰,道,“有劳姑娘费心了。”
去他的“放在心上!”简彤越看公孙诀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就不爽,莫不是看在他救场的份上,就一脚把他踹出门外。
公孙诀见简彤遮住口鼻的粉色面纱正一起一伏着,可想而知她是在强忍怒意,心中暗笑,嘴上却道:
“简姑娘,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确有要事与姑娘说,可否为公孙某做顿好饭菜,我们边吃边聊。”
简彤挖苦心思、想破脑袋的要找理由推辞,史香兰却应承了下来——
“好好,今天多亏了公子,做顿饭菜犒劳也是应该,请公子稍等片刻。”
史香兰说完拉起简彤进了厨房,简彤摘下粉色面纱埋怨道——
“兰嫂,你干嘛对那个公孙诀那么客气嘛,”她气鼓鼓的说,“就该让他直接走人,而不是留下吃饭。”
“彤丫头,嫂子不是告诉过你,没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吗,”史香兰怜爱的抚几下简彤的秀发道,“更何况还是帮了你的客人,行了,咱不发牢骚了,给他做几样好吃的吧。”
“抱歉,公子,今天没有凉面,”捂着面纱的简彤坐在公孙诀对面,“我就做了几样小菜给您下酒。”
公孙诀优雅的点头微笑,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入口咀嚼,唇上的髭(zi)须一动一动,很是有趣。
“花生米非常脆香可口,很适合下酒,是油炸的吗?”公孙诀轻问,“为何表皮有盐粒。”
“是的,”简彤冷淡而不失礼貌,“由于油炸食物热量高,容易上火,但若以盐粒拌炒,则会减少热量,助于消化。”
“受教,简姑娘对公孙某的关心——”公孙诀微微一笑,又喝了几口酒吃了几粒花生米和菜,“呃,我是说你让我别吃凉面凉菜的事,”他说到这,语气有了些许调/笑,“在下定当铭感于心……”
简彤真巴不得告诉他,她叫他别吃凉面凉菜其实“另有企图”,那就是希望他别再来“食为天”了,她不想看见他。
“简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随在下到家中替老母看病。”公孙诀停止笑谈,严肃道,“她已两日米水未进,又不愿道出其故,只说是‘没胃口’,公孙诀甚是忧心,不知简姑娘可否应允?”
“不,老人家身体不适,你该给她找个大夫瞧,而不是找厨子。”
简彤想都不想断然拒绝。
“但在下见小姑娘略懂食疗之道,因而恳请——她老人家不愿喝苦苦的汤药。”公孙诀央求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