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凉薄如梦,一轮银盘爬上树梢,简彤静静的端坐在“天香楼”后院的石桌边,仰头望月,心中勾起对哥哥李时桐无尽的思念:沧州就在云州城隔壁,却也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乘马车最快也要两个昼夜,她这次走得匆忙,只让史香兰代为转告哥哥和嫂子,说自己去了沧州谋生,个把月就回去探望他们,可是她现在好后悔,为什么来之前不回去跟哥哥嫂子见个面,聚几天呢?她这才发现思念是一种“病”,噬入骨髓。
“简姑娘,遂已入夜,为何不入房歇息,”公孙诀走近简彤诙谐的说,“却独自一人在这赏月?假如在下没记错的话,今天并不是中秋节。”
他一双乌黑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简彤对于公孙诀的取笑话充耳不闻,她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瞟他一眼:
“公孙公子,你带我到郊外散散步,如何?”
“小事一桩,简姑娘请。”公孙诀侧过身子,让开一条道。
简彤随手拎起桌上放着的那瓶先前在空间拿的葡萄酒,走在前面——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对他很讨厌,潜意识里却对他很放心,也信得过,这或许是受了史香兰的影响。
公孙诀带简彤去了沧州郊外的一片树林,林间深处的一片湖被四周郁郁葱葱的灌木从所环绕,皎洁的月光投射而下,照的湖面一片银白。两人在湖边草地上坐下,简彤打开酒瓶塞子,仰头喝酒。
“简姑娘,按照大岳朝规定,未婚女子不得饮酒,”公孙诀眉峰一耸,调侃的说,“此乃‘伤风败俗’。”
“我才不管什么‘清规戒律’,”简彤偏头白了公孙诀一眼,再回头看向湖面,“我不但要大口喝酒,还要大块吃肉呢。”
公孙诀轻声笑出来,一排洁白的牙齿在夜幕中尤为明显。
“简姑娘,”他不着痕迹的往她身边靠近一点说,“你是否因思念李时桐,所以喝闷酒。”
“是又怎样,”她知道他知晓她许多秘密,索性不再隐晦什么,直接了当就回嘴,“但也不是你说的喝闷酒,是早上给你们买的酒没喝,浪费了。”
“哦,什么酒?能给在下尝一下吗?恰好,我有些渴了。”
简彤倒也爽快,没多想就把酒瓶子仍给了公孙诀,说:“你转过去。”
“为什么转过去?在下只是喝酒,又不是宽衣解带。”他逗她说。
“闭嘴,我只是想靠一下,”简彤酒量不大,才喝了几口头就发昏的,“‘借’你后背用一下不行啊?!”
两个人皆转过身去,背靠着对方,偏过头相互枕着彼此的肩膀,感受到她娇小柔软的小身子紧贴着他的虎背,公孙诀心里暖暖的,唇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意:此情此景于他和她还是头一回。
“简姑娘,在下何尝不理解你,”他头向后仰着,眼望苍穹,“最是难熬,相思之苦。”他喝了一口酒,叹道,“好酒,世间少见。”
“相思?公子何时变得这么‘儿女情长’了,”简彤亦望着眼前的璀璨星空,“我还以为公子之心是铁制的,”轻笑一下转而嘲讽,“又或者根本就是猪心驴肝狗肺。”
公孙诀放声大笑出来,笑得整片树林都跟着颤抖——
“还在生我的气,”他轻易戳穿她的心事,“因为不让你接济李时桐?”
简彤再不愿隐藏不快,开门见山的说:“先不说他是我哥,你搞清楚,我这小命还是他救回来的,就当是报恩又有什么不可以?”
“简姑娘,如果李时桐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或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公孙诀耐心的解释,“那么你要怎么接济他,我都不反对,可现在情况恰好相反,他和我一样年轻力壮,还懂医术用药,完全可以靠自己,你现在给他钱非但不是帮助,而是侮辱……”
简彤说不上话了,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冷不防站了起来,闷声不响的往湖里仍石子,公孙诀也起身走到简彤跟前——月儿给她晶莹剔透的肌肤罩上一层银色薄纱,也给她的瑰姿艳逸增添了几许神秘。夜色的静谧凄美,加上酒精的作用促使他再次情不自禁的将她拥进怀中:
“小彤……小彤……”公孙诀第一次这样亲昵的称呼简彤,热烫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旁,“在下一直等,等你长大,等你忘掉他。”
“公孙诀,你别这样,”简彤惊愕,但也因为喝了不少酒,所以只是徒劳的推搡挣扎了一下,就软在他温暖的怀中,“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小彤,让在下抱抱你,抱一下就好。”他温柔的低语,俊脸不自觉贴上她的雪腮磨蹭着。
他的髭须如羽毛般轻缓柔和的轻触着她粉女敕芬芳的脸颊,给她一种微微刺疼之感,还有热唇覆着肌肤所给予的灼热舒适。
他不会又要吻她了吧?简彤脸红,顷刻间清醒了不少——
“公孙诀,你若是再这样无礼,我明天就回云州城,饿死也不吃你的饭。”她在他怀中激愤的喊,只是给披风包裹着的声音如小猫般微弱。
公孙诀扬起优美的唇形,松开双臂:“对不住,在下冒犯了。”
而另一边,一匹精壮的红棕色骏马飞奔在月光下的山间小道上,马上骑着个翩翩美少年,正星夜兼程赶往云州城司马府,他腰间别着的一把长剑在月色下寒光毕现。
“公子请进。”管家领着美少年进了宅邸院落,司马绿芸听到声响走出房门,来到一棵桃花树下相迎。
“绿芸小姐,好久不见。”美少年对着司马绿芸礼节性的招呼。
“燕公子,事情办得如何。”司马绿芸也不事先道安,一心只顾着托付燕七侠交办的事。
“是那位叫‘简彤’的姑娘吗?”对于她的怠慢,燕七侠微一蹙眉,但嘴上并没怎么苛责,只说,“她在沧州‘天香楼’……”
“你说什么,她去了沧州?”司马绿芸深吸一口气,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的神情处处显示着内心的意外和烦扰,“还在公孙诀开的‘天香楼’里。”
“正是。”燕七侠说。
“燕公子,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司马绿芸眼睛盯着漆黑的宅院深处,手中一片片摘扯着桃花花瓣,“你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个贱丫头爱上你,然后再拿她当破鞋一样仍掉,哼,我看她还有没有脸活在这世上。”
“在下愿效犬马之劳。”燕七侠眉宇间掠过一丝阴霾,清冷的声音在春风中漂浮,“三天后大岳皇亲贵族会到野外狩猎,这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