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大岳朝宫里,太子琦庭掖宫内。
“燕七侠,此次辽城之行可否顺利?”睡眼惺忪的太子坐在案后打了个哈欠问。
“托太子的福,万事顺意,”燕七侠屈礼道,“属下在辽城找到简彤,并且传达了圣意,但——”
“怎么了?”太子脸漫不经心的语气,“她不愿意?”
“不,是简彤已‘名花有主’,与我义兄早有婚约。”
“什么?简彤与你义兄有婚约?”太子从案后站起来,走到燕七侠跟前神色复杂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绝无虚言。”燕七侠不慌不忙的说。
“你义兄叫什么名字?”
“慕容枫!”
“这人我听说过,是辽城有名的商贾巨富,只是他人在辽城,为何未婚妻却在沧州?而且还在宁王府当小侍女?”
“这……”燕七侠语塞,他没想过这一层,只单纯的以为道明情况,太子便会断掉念头,不料却连连盘问,他镇定一下道,“太子,这是属于我兄长与‘家嫂’之间的私事,我——,不得而知。”
燕七侠的模棱两可令太子心生疑窦。
“这样,”太子道,“我派个人去把他们二人请到沧州来,当面问问,毕竟册封之事是父皇的意思,不可儿戏!至于你才刚回来,这一路上车马劳顿,就不必去了。”
“太子所言极是,”燕七侠感觉有了转圜的余地,就坡下驴道,“两日前我到义兄府上拜望,偶遇简彤,传达圣意之后,才惊讶的从他们口中得知她竟是我义兄未过门的‘妻子’,因此,他们‘夫妻’二人表示要亲自到沧州来见太子一面,澄清事实,以免不必要的误会,现在二人已到沧州,正在宁王府……太子,属下这就去请义兄和‘家嫂’来。”
“慢!”太子忽然嘴角扯出冷笑,“本太子要亲自去见他们。”
他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想来个突然袭击,看看燕七侠说的会不会与慕容枫以及简彤说的对上号,这样不但能一探虚实,还能探出燕七侠“是敌是友”——燕七侠与公孙诀的私交一直是太子琦的心病,因为公孙诀是宁王的人!
燕七侠深知太子琦生性多疑,因而早有预料,于是镇定自若道:“是,属下这就与太子一同前往。”
因为燕七侠事先就与慕容枫和简彤通过气,使得包括宁王在内的所有人对于太子的驾临并不“受宠若惊”,当时他们正驻足王府长廊,谈天叙旧,看到太子和燕七侠的出现,宁王等人依次行过礼
“……听燕七侠说你们俩有婚约?”太子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慕容枫和简彤身上,也不弯弯绕了,“那为何你们俩一个在辽城,一个在沧州?”
“太子,您误会了,”慕容枫从容的微微一笑,伸手攘过简彤的腰,“我这个未过门的娘子喜好四处走动,见世面,恰好我的至交好友公孙诀在沧州有产业,就让她来此地游玩一番,顺带给他的天香楼打下手。”
慕容枫有意说成是“至交好友”而非“义弟”,就是不想连累公孙诀。
“哦,是吗?”太子浮出一丝狐疑,“据我所知,慕容先生乃我大岳朝首屈一指的商贾巨富,为何你的未婚妻比之于你如此的寒碜?”他带着轻视之色瞥了一眼衣着粗陋的简彤。
简彤心中一惊,这确实很难说的过去,担心慕容枫找不到说辞之际,只听他说:“太子有所不知,我这未过门的娘子虽出生平民,家境一般,却性情倔强且固执,说是还未进我慕容家的门,坚决不用我的银钱给她的外表撑‘门面’。”
简彤向慕容枫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料不到平日少言寡语的他,竟也如此的“能说会道”。
太子琦脑子里浮现出数月前在狩猎场,简彤那冷傲倔强、宁死不跪的情形,恍然间有些相信了慕容枫的话,但他还是不甘心:“你既已是有夫之妇,”太子向简彤投去犀利的一瞥,“为何还下榻宁王府,甚至于——”他含着一箭双雕的胜利看向宁王兮瑞,话里藏刀,“是我王叔的小侍女?”
慕容枫心头一凛,强装镇定的偏头看了简彤一眼,忧心她如何回应。
未及宁王出口“相助”,简彤淡然一笑道:
“太子,民女下榻宁王府,只是有感于宁王对我的搭救之恩,为他诊疗肝火旺盛之症,至于‘小侍女’,太子更是误解,”简彤稍作歇气停顿又说,“我除去侍奉宁王饮食,并无其他,整个王府的人都可作证,宁王每晚都在柳妃房中就寝。”
“简彤所言句句属实,”宁王轻描淡写的说,“不过本王也有失察之过,当初并不知晓她有婚约在身,否则本王也会顾全一下她的名节。”
三人非常默契的沉着应对,令太子哑口无言,又找不出破绽,最后仿佛亮杀手锏一般道:“慕容先生与简彤姑娘口口声声说有婚约,可有凭证?毕竟这事来得太突然和凑巧,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因此……”
包括简彤,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燕七侠,眉眼间蒙上一层焦灼,心想这下坏了,慕容枫与简彤的婚约本就是假的,何来什么凭证?!
“太子多虑,”这厢燕七侠还在替他们担心,慕容枫却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笑道,“在下与简姑娘的婚约并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缘分相识,‘私定终身’,因时日并不长还未正式签署,待到简彤年满十六再正式下聘礼。”
“可这些——”太子还是死咬着不放,他不愿错过一条线就能牵扯出一条大鱼的机会,“都仅是你的一面之词……”
“太子请看,”慕容枫从怀中掏出那条漂亮的腰间缎带饰品,“这是简彤赠予在下,作为定情之物的。”
太子随手接过一看,做工细致,美不胜收,况且这类饰品确实当属亲密相爱之人所赠,他翻了一下背面,看到上面还有一行小小诗,唇边勾起一抹耻笑——
“既然此物是简彤所赠,那么想必上面的这行小诗定为她所注,还请简姑娘说来我听听。”
“君主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简彤非常熟练的吟诵出来。
“嗯,一点不错,”再挑不出任何问题的太子终于声音小了下来,他将缎带还给慕容枫,“对不住,打搅诸位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