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由宁王挂帅的出征队伍浩浩荡荡从皇宫出发,去往大岳边境,沧州城集市两边站满了送行的人们——那里面也有他们的父亲、相公、兄弟。李时桐、慕容枫还有简彤也在送行队伍里——她本不想来,怕看到公孙诀徒增尴尬,但哥哥和慕容枫非拉着她出门,说哪怕是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队伍离去也好。
公孙诀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宁王则坐在马车内,桃花眼眯合,神情安若泰山,丝毫没有大战来临时的忧虑和紧张。快到仁和药堂的时候,他睁起眼睛头探出窗外,对着前行的队伍道:“停。”
公孙诀随即喝令将士们停下,走到宁王马车前问:“何事惊扰了宁王。”
兮瑞从马车上下来,淡淡的说:“一点私事。”
他的目光搜寻着送行队伍里的男女老少,一眼看到站在李时桐和慕容枫中间的简彤,他一身戎装、满面红光的上前——
“简彤,”兮瑞说,“本王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为我践行的。”
简彤愣住,一些萦绕在舌尖要解释的话因宁王桃花眼中跳跃着惊喜和期盼而咽了下去:
“小女子祝宁王此行顺利杀敌,定国安邦,”简彤眨动着黑长睫毛,真诚的回望着兮瑞,“凯旋而归。”
“谢谢。”宁王像要把简彤的花容月貌刻进心里去似的深望着说,“有你的祈福,本王一定会的。”
兮瑞说着转身走回马车,命令队伍开走,公孙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以为意的骑上高头大马,而后转头看了她一眼,唇边又出现了那种令人不自在的笑意,像在告诉她昨晚的温馨他会铭记一辈子,简彤脸一阵烧红,恨不能上前把公孙诀拽下马给他一巴掌,可当他真正勒起马缰赶上大队伍绝尘而去时,她的心竟泛起一种分别时才有的惆怅和失落,但一想到将有数月时间不必面对那张讨厌的脸,她又矛盾的感到庆幸。
“小彤,快回吧,”李时桐拉了拉还在原地发呆的简彤说,“今天你嫂子要带家母来仁和药堂,你给他们做点好吃的吧。”
“家母?”简彤回过神来,“是哥哥的娘亲吗?”
“是的,”李时桐叫上慕容枫,拉着简彤走进药铺说,“家母王氏,年过五十,一直在我二哥李时默那里,今此番前来是听玉儿说我在沧州开了家药铺,因而过来瞧瞧,当然还有……”李时桐猝然停了停,看简彤的目光也有些异样,嘀咕的说,“来看看小彤。”
哥哥的娘亲王氏要来看她,简彤水眸亮起,继而恍有所悟似的脸泛红晕——她想起公孙诀曾提及李时桐要娶她的事,难道嫂子已经把这事告诉了王氏,她老人家特地来瞧“未来儿媳”的?
凌玉儿自从简彤身体复原后就又回了云州城老家,这次回去,她特地到二叔子李时默家走了一趟,把纳妾的想法对李老太说了一遍,李老太起初有些意外,后表示说等她见过简彤再说。
“哦,那……她们几时到?”简彤羞怯的垂眸问。
“晌午的时候,刚好赶上吃午饭,”李时桐看着简彤说,“小彤可以去准备几样拿手好菜,你厨艺这么好,定为她老人家所喜爱。”
简彤听着哥哥话里有话的暗示,心中既开心,又害羞,也越发忐忑不安,倒不是“丑媳妇要见公婆的”心理在“作祟”,而是这是她进入李家后头次见“家长”,还可能牵扯到未来,心情不免紧张,
于是,简彤像接受一项重要任务似的进了药堂后院的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哪知等她张罗好了一桌子菜才发现只来了嫂子凌玉儿一人,问其故,原来是李老太忽然身体不适,而云州到沧州要一天一夜的车马劳顿,担心受不住,决定等几日再来。闻言,简彤紧绷了几个时辰的心总算得到松懈——过几日就过几日吧,恰好这些天向哥哥嫂子了解一下这个李老太是个什么性情以及她的好恶等等,省得初来咋到彼此不熟,会让双方都很拘谨。
晚上,李时桐夫妇卧室,凌玉儿躺在李时桐身上,温柔的说——
“相公有心事?”
“没有。”李时桐手抚着凌玉儿的腰背,轻声否认。
“知夫莫如妻,相公不必瞒着玉儿,”凌玉儿双手搭上李时桐的双肩说,“从晌午到晚上,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是为了彤彤吧。”
“娘子,我……”李时桐语塞,半晌嗫嚅说,“你别误会,我只是在想,纳妾的事还是暂时放一放吧,先不提了。”
“相公是担心娘不同意,还是在意的彤彤的心思,”凌玉儿善解人意的说,“娘那里,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已经把什么都对老人家说了,她那么明事理会懂得的,至于彤彤……相公在顾虑什么?”
“娘子,你没发现吗?”李时桐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有些垂头丧气道,“小彤自从出门见了世面后,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并且你看她身边的朋友……我只怕……”
“相公是感觉自己被彤彤身边的那些个有钱的主给比了下去,担心彤彤嫁给你,日后会后悔?”
李时桐哑默的点点头,承认妻子说中了自己的心事——简彤与慕容枫、公孙诀的往来,一直令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二者皆是大岳朝的名人,不说钱,光那长相就够令人垂涎的,并且他再“书呆”,也不可能看不出二人对简彤的情意,而他李时桐呢,要什么没什么,天差地别的悬殊时常让他觉得低人一等,即便她现在因一时的迷恋愿意委身于他,那么日后等她年龄再大一些,优秀男人见多了会不会后悔?
“你觉得彤彤是那种嫌贫爱富、攀龙附凤的女子?”凌玉儿依旧反问的语气,温和且耐心。
“当然不是,”李时桐声音低低的说,“是觉得……在下配不上小彤。”
“相公多虑,”凌玉儿轻声道,“以玉儿一个女子的视角和知觉,彤彤对那二位公子仅是朋友之谊,并无男女之情,倒是对相公一心一意。”
“但愿如此。”李时桐释然的一笑,感动的抱紧了怀中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