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厨房里,见没什么人,史香兰才问简彤——
“彤丫头,你告诉兰嫂,凌玉儿要你给李时桐做妾,确有其事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简彤说,“是公孙诀告诉我的,上个月得知哥哥受伤,他陪我回了一趟云州城老家,玉儿嫂子私底下跟他提过。”
“这么说是真的了,”史香兰眉头一拧,双手交叉在胸前,她看着简彤认真的问,“那小彤自己的意思呢?”
“我……不愿意。”简彤答得利落,声音却很轻,有点无力。
“小彤,你喜欢小叔子对不对?”同为女人且又是过来人的史香兰怎会看不懂简彤明眸中突泛雾气的深意。
简彤想了想,还是坦率的点头承认了。
史香兰见此,眉头纹路更深,她扶住简彤一侧肩头不解的问——
“那为何还说不愿意?”
简彤脑中浮现李老太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和把她当贼一样防着的言行,也不知哪来的怨忿和戾气,她几乎是冷笑着反问:
“兰嫂,先不问我的原因,你且告诉我李大娘会同意这桩婚事吗?即便她爱子心切不得不同意,只怕眼里不揉沙子吧!”
“小彤,你真的很聪明,”史香兰看着简彤的目光严肃起来,“老太太这次来明着是来探望‘未来儿媳’,其实是来‘棒打鸳鸯’的。”
棒打鸳鸯?简彤咬了一下嘴唇,眼睛不争气的红了红——
“她老人家尽管放心,我没兴趣去跟另一个女人‘分享’丈夫。”简彤凄凉的语调中含着讥诮,“玉儿嫂子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不代表我的意思。”
在史香兰印象里,简彤从来都是眉开眼笑、活泼俏皮的,但此时却给人一一种不同以往的犀利和冷情,难道这只是她掩饰内心悲伤的“保护色”?
“要不,我去跟老太太说说,”史香兰眼看着简彤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心疼的说话语气都软了,“……她虽然固执,但并非不明事理,若向她说明你对小叔子的真心,会松口的。”
“不,兰嫂,”简彤心痛,心痛就会心狠,“我已经说了,即便是玉儿嫂子不介意把她相公‘分一半’给我。我也没法接受李时桐怀里同时躺两个女人。我的心胸。还没宽大到这等地步。”简彤脸色发白,嘴唇微颤的说。
史香兰一愣,她伸手抚了抚简彤的发丝和肩头,沉吟的问:
“喜欢一个人。又不愿下嫁,彤丫头这样岂不是很痛苦?”
“那也是我自找的,又能怪谁?”简彤自嘲的笑笑,转而换话题道,“兰嫂,我们都别说这些了,多说无益,还是给厅堂里的贵客做好吃的吧。”
史香兰眼看简彤方才那种消极和绝望情绪荡然无存,又重回了当初的开朗和乐观。笑着连连点头称是,拉上她一起抓紧时间到集市买了些李老太平日爱吃的菜肴回家炒。
一切准备就绪,简彤和史香兰叫上小孟把饭菜端进厅堂里,凌玉儿见他们进来,稍放了心——她对于自己的一片好心反倒让简彤下不来台感到内疚和不安。很想找机会跟她解释,无奈李老太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在史香兰和简彤一走出厅堂,就拉着她问长问短的话家常,丝毫不给她去找简彤的机会——李老太的目的就是要一次性对简彤表明态度,而不要凌玉儿又胡乱给简彤安慰或许诺,白费了这番功夫。
李老太一看盛上来的是稀粥,敛了神色,对史香兰道:
“香兰,怎么是稀粥?你不知道我平日喜爱吃有嚼劲的米饭吗?”
“不是的,李大娘,”简彤赶忙抢先一步答道,“之前在厨房的时候香兰嫂是有对我这么提过,是我觉得老年人牙齿不便利,应当吃点软的东西方便咀嚼,以便肠胃能更好的吸收和消化,此外,时值盛夏,人正是口干舌燥之际,吃干得东西更不易下咽……”
“岂有此理!”王氏将碗筷往桌子上一放,反感的抿唇,盯着简彤不客气的说,“少见你这么自以为是的丫头!老娘蒸饭吃了几十年,牙齿好的很……还有你不要一口一个‘老年人’,我还没死呢。”
最后一句话说的异常严厉,把所有人都给怔愣了在那里。
“娘,您消消气,”凌玉儿看到老太太变脸就慌,“彤彤还小不懂事,加上你们又是初次见面,她对您的一些生活饮食习惯不太了解,绝非有意冒犯,别气坏了身子。”
“是啊,娘,”李时桐也小心翼翼的赔不是,“小彤跟随我和玉儿已不是一两日,对她的性情知根知底,并不是娘想象中的那样,”他说着转向简彤道,“小彤,还不快向娘亲道歉,重新去做蒸饭。”
简彤在桌子底下狠狠的拽了拽拳头,她努力不让心中的怒火烧掉理性,好一会儿才说:“李大娘,都是小女子的错,事先应当向哥嫂多了解您一番才是,我这就去重做一份蒸饭。”简彤尽量平静的起身离席。
她怎么没向哥嫂了解过王氏?正是从他们口中得知李老太由于常年爱吃硬性米饭和食物,所以时常肠胃不适,牙也不是很好,虽然事前征求过哥嫂的意见要不要换一换,他们也的确“告诫”她就按照老人家的口味做就好,但思来想去还是擅自做主换成了稀粥,满以为李老太会被自己的诚意打动,不料却“热脸铁了冷**”,反遭来一番训斥,真是气都不打一处来!要吃干饭就吃吧,到时候肠燥结别找她就对了!
不多久,米饭按照李老太的口味做好了,脸色稍有缓和,于是边吃饭菜边在嘴里叨咕说“菜做得不错,还行,不过我还是习惯吃玉儿做的饭菜。”
李时桐、凌玉儿、史香兰等眼看老太太不再“找茬”都送了一口气,不料简彤看她总是吃肉和蛋,青菜几乎不碰,于是善意的提醒老人家不要挑食,饮食还是应以清淡为佳。闻此,刚有点好脸色的李老太又拉长了脸:
“我说简姑娘,跟你吃一顿饭可真累,不过也真‘受教’,”李老太换了策略,对简彤不再倚老卖老的训斥,而是含讥带讽的叹服,“老身知道你博学多才对膳食有研究,说真的,我家那曾是御医的老头子都不见得比你懂得多,还有。”李老太忽然老脸掠过一丝敌意。“莫怪老身啰嗦。你现在还没进我李家的门就管得这么宽,若日后你真的嫁给我时桐小儿为妾,那我这把老骨头要吃你一顿饭还当真是不容易。”
“哎,娘……”李时桐急得在桌子底下直跺脚。他为他老娘感到害臊——怎么也想没到老人家竟会把纳妾这事摆到桌面上来说事,这要是让简彤当场拒绝和反驳,岂不让他丢尽颜面。
简彤心下冷笑:莫说我不屑跟凌玉儿抢男人,就就冲你这跟慈禧太后似的性子,我死都不进你们李家的门,否则到时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大娘严重了,”简彤淡漠的说,“小女子再不敢班门弄斧,您老觉得什么菜适合您的口味。就吃吧。”
李老太嘴边噙着得意低头吃饭——她还算是适可而止的人,不会得理不饶人的紧抓不放,见简彤服软,且也看得出简彤确实不是她想象中那般“娇贵蛮横”,也就不再穷追不舍。适时收手。
五人围一桌,各怀心事的低头用饭。过后,李老太说趁时间还早,想让李时桐等人陪她在沧州集市逛逛,至于家务留给简彤做就好。李时桐再次为母亲的失礼和怠慢感到难过,就找了个理由说店里的生意需要照应,让史香兰和凌玉儿俩人陪着去就好,凌玉儿自然明白李时桐的意思,与史香兰一道哄着李老太出门了。
简彤默默的收拾着厨房和厅堂餐桌等,还想去前院给李时桐帮忙照看店铺,在转身的一霎,险些与面前人撞了个满怀——原来她一心一意的做事,没留意到李时桐一直站在她身后。两人站在厅堂中央。
“哥,你怎么了?”简彤发现李时桐一直盯着她看,有些难为情的问。
“小彤,今天……委屈你了,”李时桐双手握住简彤的肩头,喃喃的说,“你别怪娘亲,她老人家对你没有恶意,许是初次见面彼此不熟的缘故,日后会好的。”
简彤恍然明白李时桐支开所有人就是为了和她单独说话,开解她,顷刻间,一种感动的情绪涌上心头,今天被李老太百般刁难与怠慢的不快烟消云散,她静默的回望着他——举手投足间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谦谦君子,而她,也正是因这一点喜欢他的。
“我没事,”她将双手圈住他的后腰,甜甜的一笑,“你是我‘哥哥’,李大娘是你娘亲,也就等于是我的娘亲,我不会怪她的。”
“小彤,”眼前的她是这般的青春美丽娇小可爱,情不自禁的,李时桐也伸出手环住简桐的小腰,把脸挨近她低声问,“你真的,只当我是你哥哥吗?”
“哥,我……”简彤被李时桐突出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不知所措,说不清是害羞还是什么,她把头垂得很低,下巴都贴到了胸口上,“小彤对哥哥的心意不变。”简彤婉转的表露着。
李时桐轻声笑了,第一次主动的将简彤攘进怀中,紧紧的抱着。
“逆子!”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李时桐和简彤吓了一跳,同时松开手转头看去:李老太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们两个,好像被她“捉奸在床”般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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