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简彤颔首无言,脸上似笑非笑,心生疑窦,问她怎么想的,简彤不紧不慢的回说:
“太后,那不过是老道士随口戏言,当不得真,小女子也从未放在心上,今日若不是您提及,我只怕想都想不起来。”
“话虽如此,可是哀家不这么想……”太后摇头,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叹道,“皇帝自登基以来,对于选宫女,册封嫔妃之事绝不口不提,甚至正妃柳芊芊,除去看到二人有一起在御花园出现过外,就没听身边的太监或宫女提及他有踏入她寝宫半步,终日在书房忙他的政务,批阅奏折,依哀家看,他不是忙,是在找借口躲避罢了。”
“躲避?”简彤回头看太后,一脸的茫然,“太后的意思是……”
“皇帝一颗心全在你身上,”太后话里有话的说,“自然不愿和别人的女子‘接触’,可你方才已表明态度不愿入宫,那大岳朝皇室血脉……”太后说到这,仿佛说不下去一般住了口。
简彤当然知晓太后的言外之意——按祖制她不能当皇后,却可以为妃,假如她接受,那么不但皇子嗣会有,皇帝更能独宠于她。简彤顿时心下一沉:如果皇帝只是听信戏言坚决立她为后的话,还有把握说服他打消这个念头,但若是出自感情呢?回想她与他相识到现在,想起他隐忍而克制的言行,想起他曾经在她面前立下的誓言,想起中秋之夜……
简彤猝然心惊,不,绝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一定得想个办法才行。
这时一个管事太监上来禀报说,皇帝已设下酒宴,邀太后和简彤在晚间一同到大华殿赴宴。
晚上,宫灯亮起,大华殿内灯火通明。皇帝端坐殿堂于正中央,柳芊芊今天身着蓝色海图打底宫装,外披纯白薄纱,头戴小金丝步摇。显略施粉黛,唇红齿白,巧笑倩兮,妩媚生姿,却因没被允许坐在他身旁而显得有些失落,而刚由太后做主从各方皇亲国戚中挑选的宫女,更是“八仙过海,更显神通”,打扮的花枝招展,争奇斗妍。只为博君惊鸿一瞥。
一时间,弱水三千,靓女如云,使得皇宫最为宽敞的殿堂之一此刻也显得拥挤不堪。
皇帝一双笑意迷蒙的桃花眼,却越过百花。掠过人声,望着站在公孙诀和燕七侠中间的那一抹纤巧身影而出神——眼中的佳人正脸带俏皮的对身旁的两人说着什么。
皇帝毫不偏倚的目光直直的向简彤投去,艳羡与嫉妒的神情在他俊美坚毅的脸上交替呈现。
“简彤,坐到朕身边来。”终究还是没忍住,兮瑞浑厚的嗓音穿透重重阻隔抵达简彤耳际,却在传出话的一瞬,人声鼎沸的大殿忽然静寂无声。
“皇上。这于律例不符,”简彤走了出来,站在大殿中央面对着皇帝道,“小女子一介平民怎能与皇上‘平起平坐’,万万不可。”
“朕既已金口玉言,就没什么不可。”皇帝平静无波的语调却含着不容拒绝的威仪,“快过来,你难道一定要朕下命令不成?”后半句带了些宠溺意味。
简彤不再多言,款款走向皇帝,只感觉背后无数只眼睛像利箭般无情的射向她。但最终还是她一步步踩着阶梯,静默的坐到了皇帝身边的一张椅子上。
“朕就是想让他们知道,”皇帝头微微一偏,贴近简彤耳边道,“朕打算在稍后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立你为皇后。”
原本面对台下数百张神色各异、眼神复杂、刻毒的众人,尚且还能保持冷静和抑制的简彤,听到皇帝这么一说,猛然打了个激灵——绝不能让皇帝宣布,因为当着文武百官、太监、宫女的面宣布,等同于木已成舟,再无回旋的余地,除非找死的当场拒绝。
于是,简彤将头探向皇帝耳旁,轻声低语道:
“此事明日再议可好,今晚小女子有些不舒服,可否让柳妃陪我一同去她寝宫小憩一下。”
皇帝英武的眉峰一蹙:她坐在他身边才多久,这就累了?转头关切的看她,确实有些“精神不济”,于是,叫了旁人带话给柳芊芊,让她们二人先下去休息。
一到柳芊芊寝宫,简彤就“原形毕露”的呵呵笑了,柳妃问她傻笑什么,但见简彤拦着柳妃绕过屏风走到床榻边,对她耳语几句,直弄得柳芊芊黛梅舒展,脸颊绯红,嘴上不住的嘟囔:“这,这怎么成啊……皇上要怪罪的。”
“放心,一切包在小女子身上,”简彤自信满满的笑露着贝齿说,“就看柳妃你敢不敢了。”
“我,我豁出去了。”柳芊芊羞涩的低下头,声音越说越小。
“行,那你稍等下我去去就来。”
皇帝与群臣、宫女还在大华殿兴致勃勃的吃着酒宴,少了简彤,于皇帝是折磨,但对一些急着想得到册封的宫女却是解月兑,纷纷施展着各自的魅力以期得到皇帝的青睐。这时,一个专门伺候柳芊芊的宫女在皇帝跟前低声说了什么,皇帝脸色为之一变:“怎么会这样,现在情况如何?”
那个宫女只以更小的声音道:“皇上快去看看吧,这也是简姑娘吩咐的。”
简彤?!皇帝一愣,顾不上多想,急匆匆赶往柳妃寝宫。
当他绕过屏风,走近软榻前,看到柳妃躺在床上,黑发如云散乱于枕,雪白的肌肤泛着迷人的嫣红,柳芊芊微眯的明眸瞥见了皇帝的到来,顿时喜不自胜,朱唇轻启低声呢喃着:“皇上,芊芊,需要你……”
皇帝一见这“阵势”,当场明白了怎回事,他抬头,狠狠瞪了简彤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欲负气离去,不料简彤语带铿锵道:
“皇上,你难道希望大岳朝从此无皇子嗣吗?”
“哼,朕感激你的‘用心良苦’!”皇帝俊秀的脸顷刻间蒙上一层可怕的阴影,声调森冷决然,令人不寒而栗,“不过,朕不奉陪……”
“皇上……”柳芊芊强忍着周身燥热难耐的难受,近乎央求的语气,“臣妾不为子嗣,只为想念皇上,臣妾需要你……”
皇帝仍是阴着脸站在原地不动,只听柳芊芊又道:“皇上,我们夫妻一场,您可曾记得,你有多久没碰我了……”言毕,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美丽的眼角滚落而下。
皇帝垂头忘向有些意乱情迷的的柳芊芊,忽然心软的没力气再生怒气,他判若无人的压上在柳芊芊的娇躯,温柔的**她……
简彤见目的已达,非礼勿视的正要离开,却见皇帝微一侧头道:
“到南书房侯着,朕天亮以前要过去,必须看到你!”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冷然。
“是。”
简彤绕过屏风站了一会儿,暗淡光线下,折射出软榻上缱绻缠绵的投影,听着里面传来一阵阵细微甜蜜的娇喘、柔声呢喃的抚慰,她才抬腿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