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还在莫名其妙,简彤和烟翠就提着满满的食材回来了,赶忙上前去,一边接过箩筐,一边叨叨着“大掌柜,这哪是你干的活呢,下次换我和小九去吧。”,小九也过来帮忙将食材搬进厨房。
“来,简掌柜,喝杯水,”在厨房闻讯而来的谭静茹端着两杯水出来,分别递给简彤和烟翠,“辛苦了。”
“谢谢,”简彤淡笑着接过,“不过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别一口一个‘掌柜’的了。”
“这哪行,私底下还可以随意有些,当着客官的面怎么行,”谭静茹下意识的看了看已是满堂的客人,“‘规矩’还是要有的。”
简彤不置可否的笑笑:“谭姑娘,你到这也有些天了,家人真的知道吗?”
谭静茹点头,笑着扯了个谎道:“我来之前就跟家人表示过,要到这沧州城来学厨艺的,且二老得知我是在公孙公子的天香楼做事,很放心。”
简彤听出弦外之音,眼睫微微一动,道:“谭姑娘,我很欣赏你的这份上进心,只是难为你了,一个大小姐竟下厨房给醺烟火,拿锅铲子……不过谭姑娘,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现在的天香楼,可不是公孙公子的。”
谭静茹本想说几句谦虚的客套话,却听到简彤严肃而不留情面的后半句提醒,当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一笑:“哎呀,你瞧我这记性,对不起,简掌柜,我下次一定记牢了。”
不知为何,简彤听着谭静茹一口一个的“简掌柜”,就感觉口蜜月复剑似的反感和抵触,并且她很能敏锐的感觉到谭静茹对公孙诀还没死心,那么来天香楼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这几天学得如何?”简彤暂时将心中的不快搁在一边。随口一问,“遇到什么困难没有?”
“没有,学得还算顺利,”谭静茹眉目含笑道。“就是不知道是否合格?”
简彤想到这几日有许多食客怨声载道——不晓得哪个人做的饭菜简直难以下咽,坚决要求简彤换人,简彤一听就知道指的是谭静茹,因为在她之前,从没有客人有过这样的批评,但还是淡淡一笑道:“慢慢来。”
“简掌柜,我有个不情之请,”谭静茹想了想,下决心似的说,“公孙公子今天的饭菜能不能让我来准备?”
简彤眉心蹙起——公孙诀曾经“三令五申”。他的饭菜只能由她来准备,不要拿他的胃口来给新手当“试验品”,至少在天香楼必须如此。
“简掌柜……”谭静茹拉着简彤的手,美目泛起雾气。
“罢了,看在你对公孙诀一片痴心的份上。我答应你,”简彤略带玩笑的语气道,“不过我先不告诉他是谁炒的,这样如果到时候他说不好吃,你也不会失了面子。”
“谢谢你,简掌柜。”谭静茹兴奋的笑道,“那我先去准备了。”
“去吧。公孙诀告诉我,他晌午会回来吃饭。”
晌午的时候,公孙诀和燕七侠一道回了天香楼,当时正值用饭高峰期,烟翠和另外两个伙计在厨房和厅堂间忙里忙外,简彤则站在柜台之后忙着收钱管账。
“呵。简大掌柜数钱数到手抽筋了啊,”公孙诀站在柜台前,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在简彤手中翻来覆去,戏谑的调侃,“像一辈子没见过钱似的。”
简彤抬头。瞪眼前的两人一眼,随后补上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俏皮笑容:
“我还就是一辈子没见过钱怎么了?气死你!”
“看样子生意不错,”燕七侠环顾四周,转身望一眼挤的满满当当的饭堂,回头笑道,“简姑娘,你可真行。”
简彤被这么一夸,自然上心,可爱的樱桃小嘴不好意思的嘟了嘟。
“那看样子,我们是不是就没地儿吃饭啦,”公孙诀绝望的转头看了一眼,又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简彤,“我可是特地赶回来吃的……”
“早给你们准备好了,”简彤笑着白一眼道,“你们先到后院等我一下,我去一下厨房。”
公孙诀和燕七侠亦是笑了笑,向后院走去,在凉亭石桌边坐下。
简彤一进厨房,就对谭静茹说公孙诀和燕七侠回来了,谭静茹双眼发亮,满心憧憬的正要把饭菜端到后院——
“等等,谭姑娘,我必须要事先跟你说明一下,”简彤说,“公孙诀曾说过在天香楼,除了我做的饭菜,他一概不吃,所以……”
谭静茹一听,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又妒又恨,但脸上还是挂着笑道:
“简掌柜的意思是先对公孙诀说是你做的,等他吃着满意的时候再告诉他是我的手艺吗?”
“是的,这样就算他到时候说不好吃,我就说是我这两天精神不好,所以没做好。”
“简掌柜,真太谢谢你了,”谭静茹激动的只差没拥抱了,“那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简彤瞧见谭静茹表里不一的样儿心里就不爽,但又不好说什么,于是痒痒一笑,与谭静茹还有小九一道把饭菜端出厨房。
到了后院凉亭里,简彤很小心翼翼的将谭静茹做的那份饭菜放到公孙诀跟前,把她自己做的那份放到燕七侠那边,忍不住看了公孙诀一眼——瞧他刚才进天香楼那副饥肠辘辘的模样,应该吃不出什么“问题”吧?谭静茹也眼巴巴的盼着,始料未及的是,公孙诀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忽然像感觉不对似的,端起碗到鼻下嗅了嗅,眉头一蹙,放下碗,向简彤看去,满月复狐疑,随后,索性拿过燕子侠面前的饭菜,又放到鼻下闻了闻,居然眉峰舒展,拿吃碗筷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简彤膛目结舌,谭静茹目瞪口呆,燕七侠莫名其妙。
公孙诀低着头,嘴角撇了撇,那其中蕴含着的鄙夷和不屑却叫谭静茹看进了眼里,这厢还没来得及气恼——
“天哪,这是谁做的饭菜,”从燕七侠那边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他只吃了一口谭静茹做的饭菜,就满脸痛苦的扭头狂吐,“会不会做饭炒菜啊,这么难吃……”
谭静茹脸涨的通红,嘴唇更是咬得死紧,拼命压抑内心的怒火,以免从喉咙口窜出。
燕七侠一见公孙诀吃的津津有味,云里雾里过后方知有诈,竟要伸手去抢:“二哥,你太不厚道了,这是我的,你干嘛抢。”
这回公孙诀倒是让着燕七侠,没去夺,只是微笑着任由燕七侠把饭菜从他眼前抢过,整个过程像个“闹剧”。简彤彻底无语,他是狗鼻子吗?就那样嗅一嗅就知道是不是她的手艺?这也太夸张了吧!
还不待她安慰谭静茹几句,就见公孙诀指着石桌上谭静茹的那盘“杰作”,火上浇油道:“简姑娘,你这师父当的不合格啊,怎么教了这么长时间,徒弟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是人吃的吗?”
谭静茹眯了眯眼睛,眼尾抽搐几下,她干笑两声,终究还是一言不发,扭头走人。
“公孙诀,你太过分了,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简彤嗔怪道。
“简彤,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公孙诀也有点生气,冷言冷语,“我说过不要拿我的胃口给新手做试验,好在我吃惯了你做的饭菜所以没上当。”
简彤被堵得一句话说不上来,忽然恶趣味的笑了——
“没办法,人家苦苦哀求我,非要献上她的一片真心,我岂有不帮之理?”她没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心上竟有那么点小别扭。
“我以后再找你算账!”公孙诀似笑非笑的看简彤一眼,意味深长的说。
不知为何,简彤视线一触及他那“居心不良”的目光时,心跳漏了一拍,欲要训斥几句,却见小石跑了过来:
“掌柜的,有人找。”
“有人找?”简彤一愣,“谁?”
“不知道,说是你表舅和表舅妈,还有一个表哥。”
表舅?表舅妈?表哥?简彤好看的脸霎时罩上一层阴影,她冷笑一声:“走,去看看。”
到了饭堂,一个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年方十七八的男子进入简彤的视线,也不说话,双方就那么对望着。
“小彤,你找的我们好苦啊,”男的快步上前,正要伸手抚模简彤的头,却被简彤般的利刃目光给慑得缩回了手,哀声道,“还恨着舅舅呢?过往的事是你表舅妈不好,表哥也不对,莫伤心了。”
过往的事?不好?不对?莫伤心?哼,对你们来说是说过往,对我来说是烂帐!你们这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一家子,还敢找上门来!简彤因内心的狂飙巨浪气得脸色苍白,朱唇发颤,扭头一撇,她的表舅一脸苦相,表舅妈愁容满面,表哥病态之相……报应!简彤在中愤忿的诅咒!
“表舅,表舅妈,表哥,”若不是碍着众人的面,简彤真不愿把这个三个称谓从嘴里说出来,她冷若冰霜的问,“有什么事吗?”
“多年不见你,我们惦记的很,听说你沧州开了食楼,特来探望……”
多年不见?惦记?探望?笑话!是来一探虚实,惦记我店里的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