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彤漫步在11月的晨光里,惆怅若失,她终于决定不再躲避,直面自己的身世。她出生在云州城,父亲原是郎中,后渐渐改行卖草药,虽称不上巨富,却也是小有成就,早早就在云州安身立命,拥有宅邸田园数处,母亲家庭条件一般,但因其温良贤惠,很得父亲的宠爱,虽说身为商人的父亲时常要走南闯北,与母亲一直过着聚少离多的生活,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之间的感情,结婚没多久,温氏就生下了简彤,视若掌上明珠,从就衣食无忧。
红颜薄命,母亲温氏在简彤五岁那年积劳成疾病逝,父亲从此一蹶不振,郁郁寡欢,在简彤不满七岁那年也相继离世,临走前,将简彤托付给了女乃女乃,并千叮万嘱一定要让女儿嫁进慕容家,这不仅是与世亲的“襁褓婚约”,也是有点小私心:他希望简彤嫁到大户人家,可以过得轻松点,不必像她母亲事必躬亲,以至于年华早逝……
简彤逃婚当晚,心慌意乱,也不知跑了多远的路,等她醒来以后已经在李时桐夫妇家的床上了,当时凌玉儿问起她的身世,仿佛记忆出现断层一般,简彤的记忆完全停留在前世逃婚遭遇车祸的那一晚,一厢情愿的以为她重生后的“第一站”就是落在李时桐救下的那个山腰,至于为什么会落在那里,她一概没有去细想,或者想不起来,于是随口对李时桐夫妇说了所谓父母双亡的“身世。”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简彤伤势逐渐好转直至痊愈,同是以采药卖药为生的李时桐,唤起了她一直隐没于大脑最深层的记忆,她忆起了过世的父母、年迈的女乃女乃,霸占她家宅邸田园的极品亲戚,不得不缔结的“襁褓婚约”,以及定亲当晚毅然出逃……凡事种种,除去逃婚路上为什么会掉下山一直想不起来外。其余经历全部想起。
“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太不孝了,”简彤站在林间湖畔,对着身旁的公孙诀轻声诉说着。“明明恢复了记忆,却硬着心肠不回去,我……”
“别难过了,”公孙诀把简彤拥进怀里,轻抚她的发丝说,“我猜,你不是狠心,而是因为逃婚无颜面对女乃女乃,再就是……身无分文,你不知拿什么去见老人家。如果相见却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你宁可不去……”
简彤苦笑一下,他居然懂得她,懂得她藏于内心深处的那份骄傲与自尊,不甘与不服。忍不住。她又往他怀中靠了靠,他亦是下意识的抱紧了她。
“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太不孝了,”简彤眼圈红了又红,简单一句话哽咽了几次才说完,“逃婚已经够让女乃女乃失望了,还狠心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以至于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我真是自作孽……”
话没说完,公孙诀温热的唇压上她的薄软唇瓣缠吻,继而长驱直入撬开小贝齿攫住她的丁香小舌在唇中怜惜而又狂热的吻吮,直至她气息不稳才释放了她的樱唇,再把她圈进怀中。恍然间发觉,她是这么的瘦小,仿佛只要他的臂弯稍一用力,她便会粉身碎骨,心下不由一痛。
两人在湖畔草地坐下。相互偎依着。
“小彤,你说的‘襁褓婚约’——”公孙诀抬头看了一眼浩瀚苍穹,忽然闭上眼睛停了停,睁开眼睛又道,“真是大哥吗?毕竟天下之大,同名同姓氏人……”其实他心里清楚,在辽城,鲜有几个是慕容复姓。
“我明白你的意思,”简彤头倚着公孙诀的肩头,有点心不在焉,“其实我也很纳闷,是不是慕容枫呢?如果是,那他曾经告诉我有关他那个未过门的妻子因他而过世的故事又是怎么来的?”
“有两种可能”公孙诀深吸一口气,眉峰紧锁,面色沉郁,“第一,大哥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以为你是同名同姓的朋友而已,虽说他也许记得过往的婚约,但因为你当初的逃婚就渐渐没再提,未婚妻之事是后来发生的;第二,”公孙诀随手从草地上拔下几株小草捏在手中把玩,眉头纹路更深,仿佛深思熟虑后的发言,“大哥很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所谓未婚妻的故事是他捏造出来的善意谎言,他想让你安心,不要为了这事内疚甚至为难。”
简彤猛然回头,吃惊的看向公孙诀,心中七上八下起来:记得数月前在辽城与慕容枫相逢,她就曾经怀疑过是不是他,但因为他从未露出过什么反常的言行,特别是当她说出自己的出生和家庭背景时,他也并未表现出过任何异常,这才打消了疑虑,加上上次在山洞里,他对她说的故事又使她更加放心大胆的与他交朋友……
“可他那个‘未婚妻的故事’说的太真了,”简彤不禁的嚷了起来,“几乎让人无法怀疑那是编的,并且他说的很沉着很认真也很顺,不像是临时编造而显得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
“那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比如你曾经对他说过什么,”公孙诀只感觉心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沉至谷底,“……这故事只怕是他早就编好,只等着哪天你来问了。”
简彤心中“咯噔”一声,耳畔响起慕容枫曾经的一句问话:“……如果形势让我们不得不结为连理,你会反对吗……”而她当初给他的答复竟是坦白了对李时桐的感情,于是……
会是他吗?
“不管怎么说,”简彤按捺着内心的纷乱焦躁,淡淡的说,“我希望去辽城见慕容大哥一面再说。”
“也好,你们俩也都别躲着对方了,”公孙诀仿佛心被抽空了一般轻飘飘的,“我陪你去。”
“好……”简彤心情也莫名的沉重,像要失去什么似的难受,忽然话锋一转道,“公孙诀,我怀疑女乃女乃的过世的事另有蹊跷,因为我当初逃婚的时候女乃女乃的虽然年迈,身子却还算硬朗,我怀疑……”
“有内情?!”公孙诀浓眉一扬,惊问。
“对。”简彤眸光一寒。